轉眼,規則書又被啪地合上。
許冥深深吐出口氣, 探頭看了眼下麵一條街的麻麻賴賴, 又不由一陣背脊發涼。
雖然決定下得很快,但實際她本人現在還是懵懵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那個靈魂碎片是如何回歸的,她隻是看到瓷磚上自己的倒影在衝自己招手——等反應過來時,腦子裡已經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在包裡的規則書也開始發燙。
……除了這些外,眼前所見似乎也再次變了。原先一直看不到的飛蛾,這回終於看到了,隻可惜它們似乎也被樓下突然出現的怪物嚇得不輕,正在滿屋子亂飛,許冥努力去聽它們說的話,可不管怎樣,聽到的都隻有翻來覆去的“好可怕好可怕”。
牢記著快樂的話,許冥一時也無暇梳理這些。飛快掃了眼街尾那棟多出的大樓,大腦再次竭力轉動。
好消息是,從剛才的操作來看,至少自己的規則書還是能用的——當然,能用到哪個程度就不好說了。
嗯,不要急不要急,再分析下當前情況,肯定有操作空間的……剛才快樂是怎麼描述它們的來著?會受燈塔驅使,出來捕獵……
捕獵,是為了吃。那是否意味著它們隻會對能充當食物的存在感興趣?
基於這個思路,許冥試著創建起規則。她試圖將“兩手兩腳會活動的存在”踢出食物的範疇,隻可惜,這條規則根本無法成立。
……是因為覆蓋太廣嗎?還是與這個地方原本的認知相悖太深?那如果試著縮小一下範圍……
許冥又嘗試修改了規則中的描述,然而還是無法成功。
看樣子不能憑空創建,或者說,不能一步到位。得先搭建足夠的基礎。
用工牌?這個或許可行,操作空間很大——從以往的經驗來看,有針對性的規則約束力總是相對較強些。而相比起怪物,指向明確的“拆遷辦員工”明顯更好管控些。
問題是,這麼多怪物,得需要多少工牌?
而且就算有了工牌,又該怎麼讓它們戴上去?不戴上的話,根本沒有意義。
許冥一邊向下張望,一邊緊張思索。卻聽下方一陣惡心的啃咬聲響,細一看,卻是兩隻怪物因為不小心碰上,乾脆互咬起來了,啃了幾大口後,才似意識到對方並不好吃的事實,又默默蛄蛹著分開了。
剛好在想要不偽裝成怪物的許冥:……
算了吧。它這一口下去,我恐怕會死。
那些怪物貌似也沒什麼乾淨的概念。方才兩個怪物互啃時,掉下不少血肉碎屑,其他怪物也像看不到一樣,直接就從上麵踩了過去。黏糊糊的血肉就這樣粘在腳底,它們也一無所覺,自顧自地繼續在街上遊蕩。
……許冥盯著那一點血肉看了會兒,眼睛卻是漸漸亮了。
隨即飛快摸出先前從快樂手中拿到的那張工牌。
工牌的正反麵都貼著不少名字。各自寫在一張特殊的皮紙上。皮紙都有著穩定的黏性,許冥試著從上麵撕下一張,貼在手上試了下,怎麼都甩不下來。
……很好,似乎可行。
許冥的眼睛更亮了些。再看了看手中的工牌,眸中旋即又浮上了幾分抱歉。
對不起了,真的對不起。這回真的是急用,緊急避險……作為補償,在我離開前,肯定會給你們每人都備上一張真正的工牌的!
許冥歉意地閉了閉眼,跟著毫不猶豫地蹲下了身,再次掏出筆,飛快在規則書上寫畫起來。
又過不久。
二樓陽台的窗戶打開。
兩張工牌被看準了扔下來,恰好落在正下方的兩個怪物身上。
一張工牌恰好卡在了怪物皮膚的褶皺裡,稍微滑動了一下,便再沒移動;另一張在短暫的滯留後,順著怪物光滑的身軀滑下,掉在地上,很快便被另一個怪物一腳踩中。
那怪物似是一點感覺沒有,一無所知地抬腳。那張工牌就那樣粘在了它的腳底,隨著它的蠕動起起伏伏,始終沒再掉落。
——確認,這招也行的通。
許冥將手放在工牌記錄上,觀測了片刻,重重吐出口氣。
跟著低頭又飛快製作起新的工牌來——空白的工牌,工序倒和以前差不多,隻多了兩步。
名字一欄寫了個“我”;工牌的背麵,則被貼上了一層皮紙。
皮紙是插在工牌裡麵的,一部分貼在工牌內側,一部分露在外麵。換言之,隻要用力挨上,就能直接把工牌粘走。
當然,不敢說概率是百分之百。至少從目前幾次的實驗來看,成功的概率不低……對許冥而言,已經夠了。
她方才已經看過了,自己現在與那棟大樓隔著幾乎整條街,中間還有兩個十字路口。且越往大樓的方向,怪物越多——所以,想要直接衝過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給自己創造機會,一點一點地挪過去……起碼目前,隻能這樣。
打定主意,她再次深吸口氣,原地熱了熱身,抓起旁邊做好的幾張工牌,鼓起勇氣下了樓。
打開門,與門外的怪物麵麵相覷。
下一秒,毫不猶豫,拔腿就跑,邊跑邊把手裡的工牌往地上扔!
考慮到有些怪物可能會屁股上麵突然蹦出張嘴,她謹慎地沒有直接去接觸它們的身體,而是儘可能確保所有扔下的工牌都是粘貼麵朝上——跑動的同時,明顯聽見身後傳來飛快靠近的粗重喘息,許冥頭也不敢回,隻繼續往前狂奔著,邊跑邊用儘全力發出大叫——
“我是主任!”
“都看清楚——我是怪談拆遷辦的主任!!”
一聲一聲,中氣十足;而伴隨著喊叫一同響起,則是紙張被風吹過的獵獵聲響——隻見許冥的後背,赫然也貼著一張紙。
紙上隻有寥寥數語,哪怕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清晰看見。隻可惜,怪物沒有閱讀的意識,它們循著女孩的叫喊與跑動紛紛轉頭,眼中隻滾動著濃烈的食欲。
食物。是食物。
相似的念頭從它們貧瘠的大腦中騰起, 它們幾乎是本能地轉頭, 不約而同朝著那個奔跑的食物湧去,畸形的龐大身軀此起彼伏,宛如變異的潮水。
……然而,潮水的湧動,很快就出現了凝滯。
不知為什麼,湧動的人潮裡,有人停下了。
一個怪物停下,兩個怪物停下……龐大的身軀自動成了一堵攔截的牆,跟在後麵蛄蛹的怪物猝不及防,直接一頭撞上。
如果有怪物稍微機靈點,有觀察的意識,它們就會發現,所有停下的怪物腳上,都粘著一個相同的東西——一個包在塑料套裡的、薄薄的東西。
那個薄薄的東西上麵還都有著相同的單位名——然而,就像之前說的,它們不識字。
它們搞不清變化的由來,也懶得搞清。隻頑固地遵守著一貫的野性法則,在與另一個怪物撞上的刹那,禮貌地衝它張開自己的嘴,管你什麼情況,先咬一口再說。
於是一時間,啃咬的聲音接二連三,更多的怪物因此刹車不及地撞上,撞上之後,又習慣性地一番啃咬……原本整齊劃一朝著同一個方向湧去的潮水,莫名其妙就成了彼此攪合的漩渦。
彼此啃噬的聲音越來越大,聲音傳到許冥的耳朵裡,惹得她眉眼一動,腳下卻還是不敢停。
手中的工牌轉眼已經扔得差不多了。許冥不敢冒險,覷了個機會,直接躲進了路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