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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自向陽(34) 六月正熱的時候, 改造後的鍋爐重新安裝起來了。 鍋爐房的老耿扇著大蒲扇,站在外麵的樹蔭下喊著:“尹禛……出來歇會子……” 裡麵出來一白背心軍綠褲的青年,胳膊和胸腹上的肌肉全是汗水, 背心都汗濕了, 貼在了身上。 他出來撩起背心擦了一把頭上的汗, 又抖了抖粘在身上的背心。抓了老耿遞出來的水灌了一瓢, 這才道:“叔,晚上就能試了。” 這玩意……真靠譜呀? “沒事!肯定沒有炸的風險。”四爺朝裡麵指了指, “這技術工可是跟人家借來的最好的焊工,那活兒乾的漂亮……” “嘿!你小子……竟是挑苦力乾。”老耿跟他扇著蒲扇,“劉建濤那小子呢?連著四五天不打照麵了。” “也用不上那麼些個人,陪著也是遭罪……”四爺又灌了一瓢水,又往頭上淋了淋,這才又進去了。 後勤的白主任過來掃了一眼, 問老耿,“劉建濤那小子呢?” “嗐!那少爺呀……最近不是又鬨起來了, 批這個批那個的,他帶著院子裡那些孩子,不知道批誰去了……”老耿說著,就朝裡麵一指,“就留下這一個,今晚上能試了……” 白主任朝裡看了一眼, 說身後跟著的秘書,“數數一共幾個人,撥降溫補貼, 雜糧票多給幾斤,綠豆降暑, 這麼著熱的誰受的了……” 是!馬上去辦。 白主任拍了拍老耿的肩膀,“晚上我再過來,叫那小子悠著點。” 老耿就笑,打了個手勢叫他隻管走他的。 知了聲陣陣,桐桐睡了午覺起來,一身的汗! 她看了看床頭櫃上放著的小台扇,這會子已經不轉了,又停電了。抬手將電風扇關上,這才起來。 起來擦洗了擦洗,換了身衣裳,把換下來的也給洗晾著去了。 用水把地麵拖了一遍,又用濕毛巾把所有臥室的涼席都擦一遍,這麼著不管什麼時候躺著,都是涼快的。 這老天,太熱了。 她不想做飯,一點胃口也沒有。 正對著窗外紋絲不動的楊樹葉發呆,門響了。 林楓一頭汗的回來了,一手飯盒兜子,一手暖水瓶。她趕緊就迎過來,“怎麼出門還帶了暖水瓶?” “雪糕!趕緊拿出來,一會子化開了。” 果然,裡麵倒出兩根雪糕來。 桐桐撕開一個的皮塞林楓嘴裡,“專門跑去買這個?” “食堂裡晌午就一筐子,我猜著你也懶的去吃。”說著,又推了飯盒過去,“蒜汁麵,彆做飯了,都買回來了。” 嗯嗯嗯!這個行。 桐桐催他:“趕緊吃飯,吃了歇晌。” “我回圖書館睡,圖書館的地下室涼快!” 可不,飯才塞完,下麵就有人喊了:“林楓哥,鑰匙呢……” 都去圖書館地下室睡午覺去了。 桐桐趕緊給拿了毯子,又把蚊香給拿了一盒,“哥——陰涼的地方得蓋著,蚊香點上……” 蚊香一個月一人就兩盒的量,用完用什麼? “我翻到一個草藥方子,下半晌四點以後,天涼快了,我買草藥去,那個不禁多少……” 行不行呀? “試試唄!我還想給媽多配些呢,你彆管了,不叫你被蟲咬就完了……” 林楓帶著去了,地上鋪著涼席,頭下枕著書,身上蓋著毯子,邊上點上蚊香。大院裡這一夥子,一人卷著個涼席過來了,這裡睡覺涼快又安靜。 人一多,林楓反而睡不著了。 常勇挨著林楓,其他人的鼾聲都起來了,他還睡不著,扭臉看林楓,“你也睡不著?” “我什麼時候睡都行。” 常勇躺平,沒話找話,“我發現你這邊有個姑娘常進常出,怎麼?有情況?” 林楓手裡拿著書,“書上有那麼一段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什麼話? “愛與不愛……窮人得在金錢上決定,‘情種’隻生在大富之家……”林楓說著,就又翻了一頁書,扭臉問對方“這個話,聽過嗎?” “沒有!誰說的?” 老舍在《駱駝祥子》裡說的話!以前隻覺得帶著一點歧視,難道窮苦之身就不配談愛情嗎? 可這半年的事吧,他突然就有了體會,誰說人家說的不對了呢? 細細想來,慢慢咀嚼,竟是覺得這話叫人滿嘴的苦澀,滿腔的心酸,心靈上隻剩下絕望與苦痛。 沒有物質保障,愛情也罷,婚姻也罷,注定是一場悲劇。 林楓的視線在書上,“然後我就悟了……” “悟了什麼?” “悟了……既然不是大富大貴之人,就彆覺得自己是個情種,誰都得對自己有那個意思;更彆覺得自己是個情種,可以四處留情。因為,我拿不出那麼物質來支撐我的愛情……活著就已經精疲力儘了,也沒有力氣回應彆人……” 常勇:“…………”他搖搖頭,“沒懂!” “我哥說我是個蠢材。”林楓歎了一聲,看了常勇一眼,“你呢,徹底是個朽木。”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