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對於沈美雲來說,這可能是她隨意的一個電話,但是對於阿牛和阿虎來說,這卻是他們走出山溝溝,看向外麵世界的門票。
而這一張門票,他們曾經百般求而不得,在無數個深夜,他們如同乞丐一樣,偷偷的望著外麵,如今沈美雲滿足他們了。
沈美雲無疑是他們的恩人。
大恩人。
他們這般突然下跪,沈美雲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抬手攔了下,結果卻沒攔著到。
兩人實在是太實誠了,跪的噗通一下極為用力。
“這是做什麼?”
她伸手去拉他們。
阿牛和阿虎這才起來,兩人一人憨,一人精,“沈姨,如果不是你,我們不可能來到北京。”
他們太向往外麵的世界了,家裡人都說他們是這山望著那山高。
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不是的。
他們看到銀花和銀葉出去後,大隊的知青離開後,綿綿也走了,沈阿姨他們都走了。
他們太好奇外麵到底是什麼樣子了。
為什麼,那麼多曾經待在前進大隊的人,都跟著離開了?
隻是,向往歸向往,羨慕歸羨慕,他們沒有機會出來。
而沈美雲給了他們這個機會。
所以,這一跪是真心實意的,也是打心眼裡麵的感激。
沈美雲歎口氣,“跟我走吧。”
她也能理解,生產隊裡麵的孩子,沒有不渴望出來的,陳銀花和陳銀葉她們姐妹兩人是第一個。
而他們身後還有無數個,像他們一樣渴望離開的人。
聽到沈美雲的話,阿牛和阿虎如釋重負的笑了笑,“好。”
沈美雲先領著他們去了住的地方,而陳銀花早已經在那等著了,得知沈美雲把阿牛和阿虎也帶過來了。
她是極為高興的。
因為這意味著,他們家裡麵又有兩個孩子,走出了大山。
陳銀花和喬麗華她們住的是宿舍,知道阿牛和阿虎要來,她們兩人還特意騰出一間房,不止如此,她還請了兩個小時的假。
把屋子都打掃了一遍,還把阿牛和阿虎用的床鋪,日用品,全部拾掇了出來。
等沈美雲她領著阿牛和阿虎過來的時候,那屋子已經煥然一新了,而且是那種直接可以入駐的那種。
這讓沈美雲意外又不意外,怕他們不懂陳銀花的苦心,她還解釋道,“當初銀花他們來住這個宿舍的時候,裡麵什麼都沒有,連帶著屋子也是亂糟糟的,還是他們自己收拾,一點點添置床鋪,家具這才勉強有了一個家的樣子。”
“你們兩個運氣不錯,人還沒到,銀花就幫你們把屋子給收拾出來了。”
這話一落。
阿牛和阿虎看向陳銀花的目光也越發感激,他們姐弟幾人也好久沒見了。
沈美雲把空間讓給了他們先說話。
她自己則是去找了喬麗華,“西單市場這邊的檔口找好沒?”
喬麗華看了一眼關上的門,她笑了笑,“還在問,不過怕是沒那麼快,你也知道西單市場是後起之秀,後麵檔口緊張的不得了。”
沈美雲,“那你先幫我問著,我先把東風市場的豬肉檔口先開起來。”
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倒是急不來。
喬麗華嗯了一聲,“阿牛和阿虎來了,銀花昨兒的激動了一宿沒睡覺。”
“一大早五點多就起來去市場上買東西了,中午也是,以前她中午從來不回來休息,但是今天中午卻跑了回來收拾屋子。”
沈美雲知道她是故意說給屋內阿牛和阿虎聽的,她笑著拍了下喬麗華的肩膀,“他們之間到底是血清,打斷骨頭還連著筋。”
屋內的阿牛和阿虎自然是聽到的,兩人攥著拳頭,“銀花姐,謝謝你。”
以前在前進大隊老陳家的時候,他們都習慣了陳銀花和陳銀葉的付出,家裡的一切家務活,基本上都是她們做的。
後麵長大後,阿牛和阿虎才發現,哪裡有理所當然,不過是因為兩個姐姐在前麵照顧他們而已。
陳銀花捏了下阿虎的臉,又去摸了摸阿牛的頭,“一家人不用謝,來了北京以後,隻要肯吃苦,肯乾活,在沈姨手底下好好乾,將來咱們都不差。”
阿牛和阿虎點頭。
外麵的沈美雲聽到後,沒有打擾他們,讓阿牛阿虎歇息了半天。
等到隔天四點多的時候,魯家菜去屠宰場拉殺好的豬時,沈美雲也帶阿牛和阿虎去了屠宰場。
“這位是吳師傅,這位是解師傅,他們是負責在屠宰場殺豬的,你們以後每天都在他這邊拉貨。”
阿牛和阿虎朝著兩個師傅點頭。
沈美雲則是問道,“吳師傅,準備的怎麼樣了?今天殺了多少頭豬?”
吳師傅,“早上殺了七頭了。”
沈美雲思索了下,“給魯家菜兩頭,剩下的五頭我們拉走了,對了,你們繼續殺,基本上要保證東風市場這邊的豬肉檔口,一天最少有十頭豬肉對外出售。”
吳師傅有些為難,“這樣的話,我們兩個人忙不過來了。”就這七頭豬,他們兩個人從昨天晚上兩點多忙到現在。
沈美雲,“去把以前的何師傅找回來,以後你們二個人搭夥。”
多一個人,他們的工作也會少一些。
吳師傅這才笑眯眯的答應下來,“成,我到時候和何師傅說。”
看著阿牛和阿牛他們過來抗豬,一兩百來斤的豬肉,扛起來的時候都快趕得上一人高了。
兩人卻沒帶含糊的,扛上就往二蹦子上拖。
吳師傅感慨道,“年輕就是好啊,這力氣也足足的。”
不像是他們,兩個人抬一頭豬,都累的要命。
阿牛剛好扛完一頭豬過來,他笑了笑,“鄉下的漢子,有的是力氣。”
他和阿虎都是,不說是前進大隊最大力氣的人,起碼也是能排的進前二的。()
兩人一口氣扛了五頭豬過去,把二蹦子堆的滿滿的,這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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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家菜的小王過來開車,往東風市場送。
沈美雲注意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光魯家菜有二蹦子不行,她要想辦法,給阿牛和阿虎也置辦一個才行。
這樣才會更方便一些。
“你們會開二蹦子不?”
阿牛點頭,“我會。”
“我以前在前進大隊的養殖場做過活,有段時間跟著大河叔後麵學過一段時間。”他抓抓頭,“其實我還會開貨車。”
“這個是跟小猴叔學的,不過我技術不好,就學了兩個月,而且很長時間也沒練過了。”
沈美雲沒想到阿牛還會開貨車,她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真厲害。”
阿虎一臉豔羨,“我不會。”
阿牛拍了拍胸脯,“以後有機會我教你。”
阿虎輕輕地點點頭。
沈美雲見他們兄弟感情好,看著也樂嗬,“既然會開的話,等早上這五頭豬賣完了以後,我帶你們去市場上買個二蹦子回來,估計一輛還不夠,到時候一人一輛。”
阿虎和阿牛有些不解,“用不上這麼多吧?”
這多浪費錢。
他們兩人有一個車子就夠了。
沈美雲,“要的,西單市場離這邊有點遠,到時候西單市場的豬肉檔口開了,你們兩個人還要過去一個人負責那邊。”
“所以,兩個二蹦子是最基本的。”
這下,阿牛和阿虎都點了點頭,內心卻在雀躍,沈姨真看重他們啊。
打算讓他們一人看一個鋪子,還給他們配車!
光想想就激動人心。
到了東風市場後才五點四十,這會的東風市場人來人往,不過這個點是攤販多過客人。
到了六點半以後,陸陸續續的才會上客越來越多。
等見到沈美雲他們扛著豬進來後,旁邊檔口賣菜的老板,嘿了一聲,“真是賣豬肉的檔口啊?”
“有多少肉啊?能不能給我留一些?”
這一開口,旁邊的老板就跟著打趣,“就你臉大,還給你留點,人家夠不夠賣都不知道的。”
眼見著阿牛和阿虎扛著豬肉進去了,沈美雲在旁邊笑著打圓場,“你們要是要的話,一會就過來,趁著都是整豬,可以挑選。”
這些都是以後經常相處的隔壁老板,沈美雲自然是希望,阿牛他們能夠和對方相處的好。
有了這話。
周圍的老板頓時高興道,“好好好,我一會收拾了東西就過來。”
“以後你們要是要青菜的話,提前和我說,但凡是我有點,一定把最好的留給你。”
“還有我,我家是賣豆腐的,最好的豆腐給你留著。”
做生意就是這樣,你幫我,我幫你。
() 沈美雲道了謝後,跟著進了漠河豬肉檔口,因為今天頭一天開張,見阿牛和阿虎他們,把豬肉都搬進去後。
她便拿了一掛鞭炮出來,“阿虎,阿牛,你們會敢放?出來放鞭炮了。”
這是開業大吉,紅紅火火。
簡單的一個小儀式。
“我來。”
阿牛迫不及待的把豬肉一放下去,人就跑了出來,從身上拿出來一盒火柴來,還不忘朝著沈美雲道,“沈姨,把耳朵捂著,我要點鞭炮了。”
“各位老板也是一樣。”
這話說的敞亮。
大家噯了一聲,“你放就是,這點鞭炮還嚇不到我們。”
隨著這話一落,阿牛便點燃了紅火的鞭炮,點燃後迅速的往後退了幾步,接著,那鞭炮就濺起來一陣火星,劈裡啪啦的炸響起來。
“開業大吉。”
“財源滾滾來。”
周圍的老板,也都跟著說著吉祥話起來。
沈美雲一一道謝後,這才讓阿牛和阿虎把一整頭豬肉掛了起來,“會解嗎?”
阿虎搖頭,他對這方麵是真不了解。
但是阿牛卻點頭,“我會。”
許是見到沈美雲和阿虎的疑惑,阿牛咧嘴笑了笑,“我以前在前進大隊是出名的混子,這裡混日子,那裡混日子,前進大隊所有的活,我基本都做過。”
放牛放豬,殺豬,切肉,記工分,開車接人,接貨,犁地,種菜,他樣樣都會。
但是卻都做不久,也因此,被人笑話他是老支書家裡幾個孩子,最廢的一個。
做啥啥不成。
但是,阿牛發現自從來了北京以後,他身上那些廢物技能,一下子成了他求生存的本事。
“阿牛,你是真厲害。”沈美雲忍不住再次感慨道,“誰以後說你是廢渣,我第一個不同意。”
阿牛聽到沈美雲的誇獎,他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我是什麼都會做,但是會的有不多。”
“那也不錯了。”
阿牛發現他很喜歡和沈美雲聊天,因為不管說什麼,對方都是肯定他的,和他以前在家,在前進大隊完全不一樣。
以至於他在接下來乾活裡麵,也越發賣力起來。
解肉,片肉,剔骨頭,去豬皮,這一切都是一氣嗬成。
甚至,還不忘把豬頭單獨拎出來,燒了一盆子炭火,打算不忙的時候,把豬頭給燒了做出來,這樣才好賣。
隻是,炭火還沒點燃。
客人就來了。
是隔壁賣菜的大姐,“我要兩斤好的五花肉。”
“我要一斤排骨。”
“把那個豬蹄膀給切一塊。”
“我要豬蹄。”
隨著,大家的需求,很快半頭豬就被東風市場內部的人給瓜分完了。
這會,也到了六點了,外麵買菜的人也來了,注意到這邊開了一個豬肉檔口,頓時著急了,“你們也是的
,自己人把肉買走了,我們這些客人買什麼?”
“給我們留一些啊。”
他們都不知道,東風市場內竟然又多開了一家豬肉檔口啊。
“有,都有。”
阿牛笑的一臉憨厚,“我們檔口是新開的,所以今天豬肉管夠,大家儘管買就是了。”
“而且不止有豬肉,還有雞肉和兔肉,不過雞肉和兔肉,你們要下午來才有。”
吳師傅他們夜裡實在是忙不過來,就隻殺了豬,要等半上午和半下午有空的時候,才回去收拾雞和兔子。
阿牛這一招呼,大家頓時都聽清楚了,“有肉啊,那就好。
“給我二斤肥肉。”
這年頭大家買肉,都喜歡買肥肉,無他,肥肉香啊,而且還能榨油,瘦肉吃到嘴裡麵,跟乾柴一樣,那多沒味道。
阿牛照做,拿著刀就跟著切了起來,開始還有些摸不準稱重,到了後麵,慢慢掌握規律後。
基本上他一刀下去,和顧客要的數量差不離十去。
沈美雲看到這裡,就知道了,喊阿牛過來負責豬肉檔口是對了。
這孩子或許不擅長鄉下的活,但是他卻是極為擅長做生意的,見人一臉笑,叔叔嬸嬸的喊了起來。
就讓人先生了好感。
而且阿牛做生意還有一點,他每次會時候,“一斤一兩,我給你算一斤了,嬸,你給我一塊二。”
對方聽到這話,就高興。
若是遇到買的多的人,他還會主動把豬皮切一塊放進去,“嬸,你買的多,這塊豬皮就當時我送您的。”
一來二去,阿牛做生意很招人喜歡。
沈美雲算是看明白了,阿牛是天生的生意人,隻是他以前在鄉下被埋沒了而已。
她在旁邊安靜的幫忙收錢,順帶在教阿虎一些瑣碎的事情。
才上午十點多,五頭豬就賣完了。
好在吳師傅那邊又殺豬了,讓魯家菜的小王跑了一趟,不止送了二頭豬肉過來,還送了十多隻殺好的雞以及二十多隻剝好的兔子。
這些肉一送來,又賣了好一陣。
一直忙到了中午一點多,菜市口的人才慢慢的少了起來。
沈美雲招呼他們,“行了,中午歇息下,下午二點在過來,晚上五點鐘左右,還會有一批來買菜的客戶。”
“中間這個時間點,就當是休息了。”
阿牛點了點頭,把剩下沒賣完的豬肉和雞肉以及兔肉,單獨給收了起來。
得虧現在天氣不熱,不然這要是放一下午怕是要壞了。
沈美雲看著那被收拾起來的豬肉,她琢磨著,過一段時間去市場上問下,有沒有冰櫃賣的。
豬肉檔口這邊幾乎是離不開的。
帶著他們回去吃了個飯,休息了一會,下午繼續。
等到晚上快八點的時候,菜市口是徹底沒人了。
沈美雲便開始盤賬了,“把東西收拾了,咱們準
備下班。”
阿牛和阿虎噯了一聲,去前頭提水過來,把案板以及屋內的衛生打掃了一遍。
沈美雲則是在點賬,一共點了兩千一百二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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