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看到大家臉色古怪,許母笑得花枝爛顫,“怎麼?我說錯了?”
“他季長崢的媳婦,不是從黑省領回來的?”
要知道季家要辦喜事,季長崢娶媳婦的消息,可是傳遍了整個胡同的。
他那媳婦還是從黑省領回來的外鄉人,更是引得大家嘲笑。
身為北京人,這點驕傲還是有的,那就是不管娶妻還是嫁人,都不娶不嫁外省的呀。
他季長崢倒是好,眼光高的不行,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的,結果咧。
到最後倒是好,娶個外省人,真是說出都笑死人了。
見大家不說話,許母越發來勁,“我說出了錯了嗎?大家可以給我指出來啊?”
有人回答了。
“倒是沒說錯,季長崢媳婦確實是從黑省領回來的,不過——”
這不過還沒說完呢。
就被許母眉飛色舞地打斷了。
“不過什麼呀?在怎麼不過也掩蓋不了,我家許東升比季長崢厲害啊,你們也彆看不起我們家了,是!我家東升是坐牢了,但是他有本事啊,他都坐牢了,還有北京大妞要嫁他。
在看看他季長崢,倒是吹得厲害,結果咧,他一個土生土長的北京人,倒是娶了一個外省的鄉下人,說出去還不笑死個人了。”
這話一說,原先還端著的沈美娟,臉色也有些不自然。
按照許母這意思,她成倒貼的了?
這多難聽啊。
可惜,在場那麼多人,這會倒是沒人注意她了。
院子內原先想要解釋的那個客人,也而跟著熄火了。
饒有興致地看著許母。
“老許,你要不要往身後看下?”
許母正說得帶勁,很不高興彆人打斷她,便不耐煩道,“看什麼?”
“你看了就知道了。”
許母有些不耐煩地回頭,“就是季長崢的媳婦,長得跟天仙一樣,都比不上我家沈美娟的,畢竟,我家美娟可是土生土長的北京——”大妞。
這話還未落完。
結果一回頭就看到季長崢牽著一位明豔到不可方物的女同誌。
在看到那女同誌的臉時。
許母如遭雷劈,宛若五雷轟頂,“沈美雲?”
“你怎麼和季長崢一塊了!?”
他們怎麼還牽著手一起過來?
不是!他們怎麼混到一起了?沈美雲是誰她可是在清楚不過的啊。
可以說,若不是出了沈美雲這個岔子,她那驕傲至極的兒子,也不會被關到牢裡麵了。
如今的許家,更不會聲名狼藉了。
在過去那些被人人喊打的日子裡麵,許母一直安慰自己,她兒子是被抓了,許家是名聲差了,但是罪魁禍首沈美雲的日子,也沒好到哪裡去。
畢竟,她可是下鄉了,去黑省麵朝黃土背朝天地做農活了。
許母甚至在腦海裡麵,暢想過沈美雲無數次下場淒慘的樣子。
隻有這樣,才能安慰她心裡的不痛快。
但是,許母想了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的是沈美雲,光彩照人,風光無限的再次出現在北京城。
還是出現在季家。
和季長崢牽手!?
這是什麼魔幻的事情?
被許母點名的沈美雲,瓷白的臉上閃過一絲冷,聲音輕慢又譏誚,“怎麼?許老太太你貴人多忘事啊?不認識我了?我就是你口中那個季長崢那外省鄉下上不得台麵的妻子啊!”
當這話從沈美雲口中說出來的時候。
許母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連帶著步子也帶著幾分踉蹌,她震驚地否認。
“不可能!”
她是絕對不能接受,沈美雲嫁給了季長崢的。
季長崢是誰?那可是不少人眼中的香餑餑啊,更是眼高於頂,他怎麼可能娶沈美雲?
沈美雲這人壞得很,還故意當著許母的麵,牽了下季長崢的手搖了搖,聲音輕輕軟軟,甜得發膩,“怎麼不可能呀?是不是季長崢?”
季長崢哪裡不懂,沈美雲這是故意憋著壞呢。
他很享受自家媳婦,在眾人麵前承認他們關係的感覺,他低頭捏了下她鼻子,寵溺道,“是啊,媳婦。”
小兩口一唱一和,恩愛是恩愛,就是氣人得很。
許母看到這血壓當場就升高了,臉色也跟著鐵青起來。
有了季長崢這動作,她是在明白不過了,季長崢娶媳婦了,但是娶的媳婦卻是沈美雲。
是她兒子曾經肖想了好久,但是卻被對方不屑一顧的人,甚至,對方還親手把她兒子送到了監獄裡麵。
這哪裡讓許母能接受!?
她當即便發瘋了一樣,歇斯底裡地否認,“你不是沈美雲,你絕對不可能是沈美雲,真正的沈美雲不該在黑省下鄉種地嗎?”
聽到這話。
沈美雲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了,她抬頭起來,姣好的麵容上帶著說不出的淩厲,說出的話也宛若冰霜雪箭射了出去。
“看來你真是瞎得不輕。”
這種輕慢的動作,對於許母來說,宛若是羞辱,她當即氣得大叫起來,腦袋也跟著空白了起來,口不擇言,“沈美雲,你這是違規回京,我要去檢舉你!”
她兒子都去坐牢了!
她怎麼能比她兒子過得好啊!
這話一說,不等沈美雲說話,季長崢的臉色便冰冷了幾分,他欺近對方,居高臨下,“許同誌,你最好對你的話負責。”
“如果是汙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會作為呈堂供詞!”
季長崢的氣勢實在是太強悍了,那種撲麵而來的腥風血雨,讓許母下意識的腿一軟,跟著一屁股坐在地上。
許母唇瓣顫抖,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一個字。
季奶奶不知道何時,也從屋內走了出來,她冷眼看著發瘋的許母。
到底是製止了這一場鬨劇。
“哪裡來的瘋子,誰讓她們進來的?”
“還不拖出去!”
許鈴蘭從外麵衝了進來,一把扶著許母往外拖,一邊拖,一邊朝著季長崢他們賠不是,“季同誌,實在是抱歉,我媽的瘋病犯了,我這就帶她離開。”
小姑娘使出吃奶的勁,這才勉強將許母拖出去,許母下意識地想要解釋,她不是瘋子。
結果,卻被許鈴蘭一巴掌打了上去,語氣崩潰,“媽,你非要把我們全家都害死,是嗎?”
明明都答應得好好的,隻是進來參加喜宴,和季家賠個不是。
重歸於好。
怎麼就弄成這樣了?
這一巴掌把許母打懵了,她從未想過自己那個,嬌嬌弱弱,乖巧孝順的女兒,竟然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來扇她巴掌。
“鈴蘭!”
她聲音不可置信。
許鈴蘭不去看她,轉頭看向沈美雲,那個她哥曾經喜歡得不得了的女人。
也是曾經差點毀了他們家的女人。
如今風水輪流轉,那個被逼到牆角,無處可去的沈美雲,隻是冷靜的站在季長崢麵前。
他們連去找她報仇的勇氣都沒有。
許鈴蘭看了對方足足幾十秒後,深吸一口氣,低頭朝著沈美雲鞠躬,“對不起啊。”
這一聲對不起,帶著不甘心,但是說實話,又帶著幾分釋然。
沈美雲沒說話,隻是把頭扭在了一旁。
不是所有的對不起,都是能被接受的。
看到這一幕。
許鈴蘭心裡苦澀極了,她一言不發地拖著許母往外走。
竟把沈美娟給落在了原地。
應該說是沈美娟,從沈美雲牽著季長崢的手出來的那一刻,她就徹底懵了,腦袋一片空白!
誰能告訴她,本該在黑省的沈美雲,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為什麼和季長崢手牽手?
外麵的一切好像都安靜下來。
她隻是被動的,機械的望著兩人牽著的手。
終於,她將自己的眼神移開,看向了沈美雲。
四目相對。
“怎麼是你!?”
怎麼能是你啊。
沈美雲看著對方片刻,旋即,平靜的收回目光,薄唇吐出三個字,“趕出去!”
隻有三個字。
冷酷又無情。
她們之間的姐妹情分,早已經在離開北京的那天早上,斷的乾乾淨淨。
再見是路人,這一句話沈美雲說到做到。
沈美雲的態度,一下子讓沈美娟一下子崩潰了,“沈美雲,為什麼是你啊?”
她逼問出來。
季長崢的媳婦是誰,她都能接受啊,為什麼會是沈美雲。
沈美雲很冷靜,負手站裡,她看著對方,姣好的眉眼也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疑惑,“那你為什麼會嫁給許東升?”
這——
沈美娟一下子回答不出來了。
她陷入沉默。
沈美雲攤手,聲調暗啞又輕慢,“你看你回答不出來,所以我為什麼要回答你??”
她們都有自己的苦衷,又何苦這般咄咄逼人?
沈美娟絞儘腦汁,“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她卻說不出來了。
沈美雲轉頭走到季長崢麵前,不欲在看她,季奶奶也恰到好處的看明白她的心思。
她朝著旁邊的人吩咐了一句。
“趕她出去。”
“季家喜宴從始至終都沒有邀請過許家人,自然也沒有邀請過這位所謂的許家未過門的兒媳婦。”
這是連承認都不肯承認了。
季奶奶的話宛若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沈美娟的臉上,火辣辣的疼。
沈美娟下意識地捏緊了衣角,孤立無援地站立在院子的最外圍,她抬頭望著一個院子的眾人,那麼多人。
在這一刻,竟然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為她說出一句話。
連帶著往日相識的魯師傅,也隻是安靜地端著菜,朝著她歎了口氣,“你這丫頭真是糊塗。”
他開始還挺看好這孩子的,覺得她心裡有數靠譜,關鍵時刻能挑大梁。
但是——
從她選擇嫁給許東升,和許家人攪合在一起,魯師傅真的是惋惜又痛心的。
可是,也隻能僅此而已,沈美娟不是他的孩子,他連說都是不能說的。
沈美娟聽到魯師傅的話,她慘淡地笑了笑,覺得自己一心向上爬,在這些人的眼裡,她就跟笑話一樣。
她到底是受不了,轉頭哭著跑出了季家。
她來的時候有多耀武揚威,那麼走的時候,就有多麼的可憐。
可惜,在場的那麼多人,沒有一個人去同情她的。
沒了跳梁小醜,院子內似乎連帶著空氣都跟著清新了幾分。
季奶奶麵不改色地去招呼院子內的客人,“來來來,今天是我兒季長崢和兒媳沈美雲結婚的大好日子,大家吃好喝好啊。”
今天的席麵實在是豐盛。
不止是魯家班出手了,她還找魯師傅定了兩次的菜單,並且在今天早上的時候,魯師傅在崇文那邊收了一批鴿子回來。又到市場上趕早,買了三斤豬肚。
和那鴿子一起,燉了一個豬肚鴿子湯。這一道菜放在席麵裡麵,也算是一道頂頂的俏菜了。
畢竟,這年約連豬肉都不好買,但是季家卻能弄來好幾個葷菜。
這本事著實不算是小。
有了季奶奶這一招呼,席麵也跟著上來了,周圍的客人們,頓時熱火朝天的吃了起來。
沈美雲和季長崢瞧著,都跟著鬆口氣,“還行。”
季長崢嗯了一聲,“沒啥大影響。”
季奶奶朝著他們兩人喊了一聲,“小兩口過來下,來給親朋好友們敬個酒,也算是認認臉。”
季長崢和沈美雲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一人端了一個小酒盅,不過沈美雲的那酒盅裡麵,加的是白開水,隻有季長崢的酒盅裡麵,才是真正的白酒。
不大,也就一口一個的情況。
在季奶奶的帶領下,兩人挨個上去喊人敬酒,“這位你喊三表叔,來給他敬一個。”
沈美雲喊了一聲,“三表叔。”
接著,朝著對方敬酒,一口把小酒盅給悶完了。
看得三表叔一愣一愣的,拍手大聲叫好,“是個好同誌!”
說完,還不忘從兜裡麵取出一個紅包,遞給沈美雲。
隻是,輪到季長崢的時候,卻沒有紅包不說,還被三表叔打趣一頓,“季長崢啊,季長崢,你當時不是和我說,這輩子都不娶妻嗎?怎麼這會你旁邊的人是誰啊?”
季長崢麵不改色地喝了一杯酒,“我媳婦。”
“在遇到美雲之前,我確實是不打算結婚,但是遇到美雲之後,我便想結婚了,怎麼?三表叔不可以嗎?”
能把不要臉說到這個份上的人,也算是厲害。
饒是三表叔都自愧不如。
季長崢這話,也同時引得周圍的人都跟著哈哈大笑。
“真是混世魔頭遇到了緊箍咒,算是有人收拾了。”
這一番敬酒下來,總算是把親戚這邊的敬完了。
接著就是平輩的了。
有一桌專門是季長崢的發小,季長崢還特意拉著沈美雲過去,朝著他們挨個介紹。
“我媳婦沈美雲。”
季長崢的發小,周建設抬手拳頭打了下季長崢,“嫂子好。”
“你小子真是好福氣,娶了嫂子這麼好的同誌。”
季長崢劍眉一挑,“你最好沒其他的意思。”
周建設哈哈笑,“就隻是字麵上的羨慕。”接著他話鋒一轉,“不知道嫂子還有其他姐妹沒有?到時候介紹給我們相親啊。”
“當然除了之前那個。”
他們這些大院子弟,除非是熱血上頭的自己在外麵找的,其他的基本上都是家裡給介紹。
不過,他們如今瞧著季長崢,這媳婦就很好,家裡認可,自身也不差,再加上生得又漂亮,可以說是兼顧了好多方麵。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喜歡。
季長崢搖頭,直接拒絕了,“我媳婦獨身女,沒有姊妹,所以你就彆想了。”
“想娶媳婦,自己在外麵多看看。”
說完,就要帶著沈美雲去給下一個敬酒的,周建設還在不依不饒,“真沒有啊。”
季長崢臉色沉了下來,“周建設。”
能來這個席麵上的,基本上也都是關係不錯的了。
這一聲連名帶姓地喊周建設,也讓周建設立馬醒酒了,他抬手打了下自己的嘴巴,“瞧我喝多了,嫂子對不住了。”
“我自罰三杯。”
這件事才算是翻篇。
等敬完這一桌子的發小,總算是把所有客人都敬完了。沈美雲去看了下吳奶奶和鄭老師那,他們都在大快朵頤地吃飯,便沒有打擾。
而是選擇進屋休息。
沈美雲趁著去屋內躲懶的時候。
她和季長崢在門後麵咬著耳朵,“你家這麼多親戚啊?”
季長崢在換鞋,換完鞋子,順勢從背後抱著了她,蹭了蹭,“還好,一些是爸那邊的親戚,一些是媽這邊的,還有一些就如周建設他們了,一起長大的。”
不請吧過不去,請吧,有些人的嘴真是討厭。
沈美雲看著季長崢這樣,忍不住笑著掰開他手,“青天白日的,你可彆胡來啊。”
這一掰沒掰開,反而讓季長崢給抱得更緊了,他埋在她脖頸處,低聲道,“媳婦,我好開心。”
帶著幾分微微的醉醺,連帶著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幾分薄媚。
沈美雲不是很明白,季長崢開心在哪裡,她既然沒掰開他,索性就由著他抱著,“再結婚一次,就這麼高興?”
她倒是覺得好累。
好多規矩流程,見不完的親戚,敬不完的酒。
季長崢嗯了一聲,他聲音悶悶道,“這讓我一種和你新婚的感覺。”
好像又回到了結婚的那天。
整個人都激動的不行。
沈美雲不是很能理解,她詫異,“你不嫌麻煩嗎?”
據她所知,季長崢這個人是最怕麻煩的。
所以,他才會視規矩如無物。
季長崢搖頭,“怎麼會麻煩?”
“和你結婚從來都不是麻煩,是我所期待的,是我所享受的。”
哪怕是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