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周青鬆過往八年的生涯裡麵,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一個小自己三歲的妹妹給威脅了。
而且——
對方捏著白嫩嫩的拳頭要揍他的樣子,好可愛啊。
周青鬆板著一張小古板臉,麵上看不出什麼,但是內心卻在尖叫,綿綿妹妹怎麼這麼可愛?!
綿綿眼見著周青鬆一直不回答,頓時著急了,“說啊你,再不說,我拳頭就要打你了!”
“我要打你了,我打人很疼的。”
她要在媽媽知道之前,搞定周青鬆,綿綿是個壞小孩,在媽媽麵前撒謊了。
其實,她見到周青鬆以後,就想到了之前那個夢,並不是沒有一點感覺。
可是,綿綿怕媽媽擔心,就好像是上一次,夢裡那個壞人要搶她的時候,她告訴了媽媽。
那一晚上媽媽都沒睡覺,而且還在一個人流淚。
那一次讓綿綿記憶太深刻了,以至於綿綿現在不太敢在媽媽麵前,提起這些事了。
就像是周青鬆一樣,她要自己解決啊。
綿綿是個大小孩兒了,不能讓媽媽在擔心了。
看到綿綿這般威脅自己的樣子,周青鬆小正太的臉上,帶著幾分不自然,“我答應你。”
“周青鬆不會欺負沈綿綿,更不會和林蘭蘭一起合夥欺負沈綿綿。”
聽到這話,綿綿如釋重負地笑了,她伸手,把小拇指遞給他。
周青鬆不明所以。
綿綿疑惑地看著他,“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這個你也不會嗎?”
這個周青鬆好像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啊。
周青鬆,“我會。”
立馬轉變了語氣,把小拇指遞過去,綿綿用小拇指牽著他的手,唱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狗。”
唱完了,還不忘給周青鬆用大拇指蓋個章。
“好了,以後你敢變了,那你就是小狗!”
語氣凶巴巴的,連帶著白嫩嫩的小臉,都跟著威脅似的往下撇,露出了一排白色的糯米牙,看起來彆提多可愛了。
周青鬆看呆了,半晌才說,“不變,我肯定不變。”
有了這話,綿綿這才放心了去,直接轉身回家了,那背影竟然沒有一絲留戀。
周青鬆,“?”
這就沒有了嗎?
周青鬆端著碗,失落地回家了。趙春蘭正在廚房做飯,聽到動靜,回頭問了一句,“大樂,給你美雲姨姨端去了嗎?”
周青鬆把裝著餅的碗,遞給了趙春蘭。
“給了,美雲姨姨給我裝了兩個餅子,讓我端回來。”
這——
趙春蘭忙著炒白菜,聞言回頭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看到了,那兩麵攤到金黃的白菜雞蛋肉絲餅了。
“乖乖,這用了多少油??”
老遠看著就反光。
這周青鬆哪裡知道?
他回味了下,之前吃的餅子,忍不住朝著趙春蘭說道,“媽媽,我可以先吃一半嗎?”
這還是第一次遇到,自家這個小古板兒子,要求先吃東西的。
趙春蘭愣了下,和燒火的趙玉蘭對視了一眼。
真是奇怪了。
自家這個大兒子,性子向來沉穩,沉穩到有些木訥的地步,二樂才三歲,就會要吃的了,搶吃的。
但是大兒子,從來都沒有這種事情。
以至於,冷不丁的聽到大兒子要求的時候,趙春蘭著實懵了片刻,“成吧,你和二樂兩人一人一半。”
瞧著美雲做的這餅子,油水放得多,適合給倆孩子吃了長身體。
得了這話,周青鬆噯了一聲,又咬了一口白菜雞蛋餅,一口下去,嘴裡滋滋冒油,還有白菜的清香,和雞蛋的鮮甜。
這讓周青鬆忍不住滿足地眯著眼睛,端著餅,朝著趙春蘭跑去。
“媽,你咬一口,快咬一口。”
說實話,趙春蘭很少在大兒子身上看到這種,溫情或者說是幼稚的時候。
自家這個兒子,好像從小就是那種古板類型的,沒讓她操心過太多。
眼見著兒子這般情真意切,她便咬了一口,隻一口,她便哎喲了一聲。
“這也太好吃了吧。”
她也說不出來什麼好詞,就覺得那一口白菜絲雞蛋餅,真的是香得她恨不得把舌頭咬掉。
看到她這麼一個反應,趙玉蘭也來了興趣,“給我咬一口嘗嘗。”
她也咬了一口,這一吃,她滿足的眯著眼睛,“姐,你說季營長的愛人廚藝這麼好啊,要是她去食堂做飯,那咱們也不至於頓頓餓肚子啊。”
黃師傅的廚藝,真是一言難儘了。
他主打一個宗旨,那就是能吃飽飯就行,不能在多了。
趙春蘭聽到這,嗤了一聲,“你想的美,就季營長把他媳婦當成眼珠子看待的樣子,他能讓她媳婦去食堂吃這個苦?”
這趙玉蘭就不服氣了。
“那司務長還特意跑一趟,挖人季營長媳婦過來養豬呢。”
“那能一樣啊?”
“你這個傻妮子,美雲來養豬,那是科學養豬,是司務長走了流程審批,花了大價錢把她給邀請來的,往後她養豬養出名堂來了,你知道咱們部隊都要做什麼嗎?”
趙玉蘭到底是個剛十九歲的姑娘,眼界還看不到這麼遠。
她便問了,“做什麼?”
“都要感謝她,恨不得把她當成菩薩一樣供起來。”
這——
“不至於吧?”
趙玉蘭納悶了。
“怎麼不至於?”
趙春蘭想著自家妹子,將來也要嫁到部隊來,便把這些道理掰開揉碎了和她說。
“咱們部隊吃不起肉,沒有供給指標,這都兩月沒見葷腥了,全部隊的人都想得很,但是上麵要不到肉來,那如果美雲過來了,解決了大家吃肉的問題,你說——”
剩下的話,不用趙春蘭說了,趙玉蘭就明白了。
“那美雲就是部隊所有人的大恩人。”
民以食為天。
解決了吃肉問題,那不是恩人,那是什麼?
“對!”
“看到沒,比起去食堂做飯,這養豬不前途光明多了?”
趙玉蘭回味了下那白菜雞蛋餅的味道,“可是我覺得季營長愛人,做飯更好吃。”
嗚嗚嗚。
太香了。
都咽下去那麼久了,嘴巴裡麵還是回味無窮。
“就知道吃。”
“吃什麼呀?”
周參謀長從外麵回來,一進屋就覺得屋內暖和,脫掉了身上的外衣,順手掛在了旁邊的衣架子上。
趙春蘭把事情解釋了一遍。
周參謀聽了,他笑了,“玉蘭你這種心思,可彆去司務長那說。”
“要是讓司務長知道了,他肯定要和你著急。”
司務長也知道沈美雲廚藝好,他可是在陳家住了幾天的,更是嘗過沈美雲做的菜。
他難道不想把沈美雲,挖到炊事班去,讓她去做菜嗎?
這下,部隊的戰士們都有口福了。
但是不能,比起做菜這個,顯然沈美雲會養豬,這個絕活更重要啊。
聽完周參謀解釋的這些。
趙玉蘭目瞪口呆,“人家都說,季營長這次虧大了,娶了個帶孩子的媳婦,我怎麼覺得,是季營長賺大了,我覺得季營長配不上美雲嫂子。”
這是實話。
美雲嫂子也太厲害了吧。
趙春蘭聽到自己妹妹,這口無遮攔的話,抬手拍了下她,“這話你趁早彆給我出去說,我看人季營長和美雲就挺般配的,不存在誰配不上配不上誰。”
這還差不多。
正說這話。
外麵傳來敲門聲。
趙春蘭還以為是美雲帶著綿綿來了,結果讓周青鬆去開門一看。
好家夥。
竟然是林鐘國和李秀琴,兩口子拉著林蘭蘭一起,大晚上的來到了周家。
這就讓人納悶了。
“怎麼了,你們這是?”
趙春蘭提起鏟子出來,身上還係著沒來得及取掉的圍裙。
李秀琴也沒說話,看著趙春蘭就是哭,趙春蘭這人性子潑辣,向來喜歡有一說一。
她這般一哭,趙春蘭就皺眉,“不是,大晚上的你來我家哭喪啊?”
這多不吉利啊。
哪有這樣的啊。
她這人說話向來是個直脾氣,不好聽,這話說得李秀琴哭聲一頓,那眼淚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了。
旁邊的林蘭蘭歎口氣,心說,她這個上輩子的婆婆就是這樣,嘴巴毒死了,一句話能把人給噎得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上輩子,她可是好好領教過的,按照林蘭蘭的性格,她是不想上周家的門的。
但是,奈何今天她爸媽非要她來,這不是沒辦法嗎?
隻能她來打頭陣了,誰讓她和周青鬆關係好呢。
林蘭蘭深吸一口氣,朝著趙春蘭解釋,“春蘭阿姨,不是這樣的,我媽就是太傷心了。”
原以為,正常人會問為什麼傷心呀?
但是,趙春蘭不按常理出牌,“傷心那就在自己家啊,來彆人家傷心,這多晦氣。”
晦氣——
這下好了,輪到林蘭蘭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了。
林鐘國眼看著這樣,帶來的妻女,原本是想打感情牌的,結果對方壓根不接招。
還被懟得沒話說。
林鐘國心裡就一肚子火。
老周也真是的,當年他要娶趙春蘭的時候,他就說了。
趙春蘭這個女人粗魯得很,而且大字不識一個,不能給他當賢內助。
看吧,被他說對了,連帶著最基本的待客禮儀都不會。
人說一句話,都給堵成這樣了,就這樣老周向上爬的時候,對方還怎麼給他鎮守大後方?
當然,林鐘國的這些不滿,他自然不會當著對方的麵說出來的。
他隻是歎口氣,一張口就是把這人給攬在了自己身上。
“春蘭妹子,是我家這口子不會來事,讓你見笑了。”
趙春蘭,“沒事,我早知道李秀琴是這樣。”
林鐘國,“……”
不是這女人還真會蹬鼻子上臉啊,他隻是謙虛一下,對方還真當真了。
林鐘國也被氣了個好歹出來,深呼吸心說自己來是有正事的。
他不和趙春蘭這個婦道人家說話了,索性轉頭看向周參謀。
“老周,我這次來找你,是有事情請你幫忙的,請你務必看在咱們一起長大,認識幾十年的份上,幫我這一次。”
周參謀正要說話,卻被趙春蘭給打斷了,“鐘國啊,你有什麼事情還是先說了好,你先說了,我們家老周才好答應是不是?”
見林鐘國臉色變了下,趙春蘭仿佛跟沒看到一樣,“我們家老周到底是軍人的身份,彆你到時候讓他去做違法濫紀的事情,他也答應你了怎麼辦?”
這——
趙春蘭一下子把林鐘國的招數給打亂了,他乾笑,“怎麼會?我和老周認識多年,我怎麼會害他?”
會不會可沒人知道的。
趙春蘭不接這茬,旁邊的周參謀說,“鐘國這樣吧,你把事情說出來,我先看看能不能幫忙,免得我家這口子著急得上火。”
成吧。
林鐘國眼見著自己的招數,都被趙春蘭這個女人給壞了,他探究地看過去,眼見著趙春蘭還是一副粗魯婦人的打扮。
粗布棉衣,頭上帶著一塊花毛巾,身上係著圍裙,怎麼看都是一個農村婦人的形象。
他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便轉頭看向周參謀,直接開口了,“老周,你也知道我家的事情,如今一團亂,沈美雲帶來的孩子,到底是我家秀琴十月懷胎,才呱呱落地生下來的。”
“那還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當母親的哪裡有不想孩子的?”
“你看,我這實在是沒了辦法,隻能來找你幫忙了,你是季營長的上級,又和他關係不錯,你看能不能幫我說項下,讓那孩子和我們家見一麵,不說彆的,她就是不想認為這個爹,但是起碼要認秀琴吧?”
這話說得卑微又可憐。
再加上李秀琴在旁邊一直哭,哭得怪讓人心酸的,“我生的孩子,我連一麵都沒見上,喪天良地。”
這話一罵,原本要接茬的周參謀不說話了。
趙春蘭順勢問了過去,“秀琴,你這罵喪天良地是罵誰啊?不過我想來,應該不是罵人家美雲吧?人家美雲當年十八九歲的一個大姑娘,從雪地裡麵把你家那沒人要的閨女撿回去,一點點拉扯長大。”
“她這行為,我怎麼看也不像是喪天良啊?就算是讓人來評理,她這也是大善人的行為。”
“照這樣來看,喪天良地人肯定不是美雲了,那就是扔孩子的那個了,也就是——”
趙春蘭把目光放在了林蘭蘭身上,“也就是林蘭蘭的親人了?”
這怎麼戰火突然引在自己身上了?
林蘭蘭還是懵的,她下意識地就哭了起來,“我不是故意的。”
她也是受害者,當年也不是她扔的沈綿綿啊。
她一哭,李秀琴就心疼了,她心說,她罵的那喪天良地就是沈美雲。
霸著她的孩子不還她。
但是,那好話壞話都被趙春蘭給說儘了,她也沒法說。
她隻能哭,“我就是哭我自己可憐,自己親生的孩子,卻看不到,不止看不到,我連認都不能認。”
這一哭,趙春蘭就覺得不得勁了。
她斜眼看著李秀琴,看了片刻後,突然問道,“那我就問你,如果綿綿跟你們回去後,你們會把林蘭蘭送走嗎?”
聽到這話,林蘭蘭心頭一跳,忍不住抬頭看向趙春蘭。
這個死老太婆子,兩輩子都和她不對付。
好在李秀琴向來最為看重她的。
果然,聽到趙春蘭的問話,李秀琴哭的聲音一頓,下意識地問,“為什麼要送走?”
“這都是我的女兒。”
蘭蘭是她精心養了五年的女兒,她在她身上投注了無數的心血。
如果把蘭蘭送走了,那不就是跟要她命根子一樣嗎?
趙春蘭,“既然你都不送走林蘭蘭了,那你憑什麼要去把人家沈綿綿要回去?人家沈綿綿在沈美雲那,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而且還獨一無二的,回到你那乾嘛?看著你每天和林蘭蘭母女情深嗎?”
這話太過犀利。
而且一下子劍指問題的核心。
也讓李秀琴的臉色瞬間蒼白了下去,“不是,我——”
“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趙春蘭這人犀利起來,李秀琴招架不住,她便哀哀淒淒地哭,“蘭蘭也是我的命根子,是我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
“所以,綿綿就是該犧牲的那個?她回去就要看著她的親生母親,和那個鳩占鵲巢的鳩的在一起和和睦睦,然後,她這個所謂的親生女兒在一旁羨慕?李秀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親生母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林蘭蘭的親生母親……”
這話說得,李秀琴連哭都忘記哭了,“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春蘭你說得好聽,如果是你——”
趙春蘭打斷了她,“如果是我,我第一件事就是在我親女兒回來之前,把那個假的送回去,哪裡來給我哪裡滾,至於當年害了我和我親女兒分彆的人,嗬嗬,老娘不送她去監獄,算老娘輸。”
驟然聽到這個話,李秀琴不可置信地抬頭,“春蘭,你真狠心。”
“那個就算是假的,可是對方也是你親手養大的啊。”
夏蟲不可與冰語。
趙春蘭罵了一句,“傻缺。”
轉頭朝著周參謀吼道,“送客,周堯山,但凡是你敢答應姓林的,你就給我滾過去和姓林的過日子,彆想在爬上我的炕!”
這——
周參謀也沒想到,女人之間的戰火,竟然蔓延到了他身上了。
他頓時著急起來,朝著林鐘國說道,“鐘國,你也看到了,家有母老虎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這忙我實在是幫不上,你找彆人吧。”
得。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林鐘國能怎麼說?
他憋青了一張臉,不止不能埋怨,還要安慰對方,“真是連累你了,不好意思啊,老周。”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