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呼嘯,暴雨傾盆。
豆大的雨珠從天而降,頃刻連成一片。雨水密集交織成瀑,恍如銀河倒瀉。
雷鳴聲時隱時現,同雨音混雜在一起,貫穿天地之間,隱藏急促的馬蹄聲。
一道閃電砸落,擊中一株巨木。
枯死的樹乾縱向截斷,焦黑斷裂的枝乾分彆倒向兩側。殘存的樹根躥起火舌,短暫攀升跳躍,很快被雨水熄滅。
一路探騎穿過雨幕,策馬來到野河上遊,發現第一座楚軍大營。
黑夜中,營地內不見火光,籠罩在雨幕之下,如同一頭沉默的巨獸,蹲踞在一片丘陵背後。
“停!”
智澤舉起右臂,命令騎士停步。
蒼金行在隊伍前,為探路方便,棄車上馬。身上的長袍被雨水打濕,發冠也被摘下,換成一條皮繩,牢牢捆紮發髻。
雨勢太大,夜梟沒有繼續飛行,收起雙翼落在蒼金肩頭,緊貼著他的臉頰。
蒼氏掌握馴鳥秘法,深諳鳥類鳴叫的規律。在蒼金的指引下,智澤率領的騎士順利鎖定目標,找到野河上遊的一座營盤。
“楚軍大營?”
智澤翻身下馬,徒步登上一座土丘。
夜色掩蓋他的身影,他在雨中眺望,大致估算營地內的帳篷,古怪的感覺縈繞心頭,不由得鎖緊眉心。
“郎君,是有哪裡不對?”蒼金下馬走上前,看到智澤的神情,不由得心生疑惑。
“之前河畔一戰,楚軍多達數萬,縱有死傷也不過千人。觀前方營盤,占地雖然不小,帳篷數量有限,絕難容納全部楚軍,委實有些奇怪。”
智澤話音剛落,騎士身後突然傳來聲響。眾人立刻警戒,迅速拔劍在手。
聲音越來越近,眨眼來至近前。
眾人定睛望去,就見兩騎先後出現,一著黑甲,一著紅甲,分彆來自另外兩支探騎。
確認過身份,警報解除。兩人被放行,一同來到智澤近前。
他們奉命前來送信,道出各自發現。
“相隔此地不遠,有營盤,帳篷逾萬。”
“另有一營在北,營盤占地頗廣,建製類齊。”
從來人口中得知信息,智澤攤開掌心,以指尖勾勒三座營盤的位置,凝視良久,不禁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一句話脫口而出,吸引來眾人注意。
“楚軍大營,俱是楚軍大營!”
時間緊要,智澤沒有多作解釋,留半數探騎守在原地,果斷飛身上馬,飛速返回大軍送信。
“爾等繼續監視營盤,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諾!”
騎士訓練有素,領命後潛藏在土丘後,並巧妙隱藏起戰馬。
送信的騎士原路折返,向上峰帶回口信。
智澤策馬穿過雨幕,途中不斷揚鞭,一路風馳電掣,返回大軍的時間比來時縮短一半。
抵
達大軍外圍(),他抹去臉上的雨水?()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對巡邏甲士道:“我有要事稟報君上!”
見他鄭重其事,甲士不敢阻攔,迅速讓開道路。
雨水尚未波及大軍所在,智澤翻身下馬,將馬鞭丟給軍仆,渾身濕漉漉來到君前,疊手行禮:“君上,前方發現三座大營,彼此相距不遠,互為犄角。若臣沒有料錯,楚軍分營。另一座或為齊軍大營。”
聽完智澤的分析,林珩目光微凝,思量楚軍分營的用意,一時間竟想不出答案。
一旁的金車上,楚煜靠著車欄,左手扣住右臂,一下下轉動腕上的玉環。目光深邃,神情若有所思。
“君侯。”他忽然開口,打斷了林珩的思緒,“此事或許簡單,無關任何計謀。”
“為何?”林珩轉頭看向楚煜,麵帶疑惑。
“楚侯自稱蠻夷,多次不遵禮儀,國內卻嚴格執行分封。楚國氏族在封地握有生殺大權,連國君也不能插手,堪稱國中之國。”楚煜的語速不緊不慢,牽引林珩跳出原有思維,從另一個角度尋找答案,“楚有六軍,國君掌半數,餘者握於氏族。楚項借調兵收攏軍權,氏族表麵屈從,背地裡未必順服。之前兩軍交鋒,君侯神機妙算,楚項渡河之策落空,損失不小,氏族定然心生不滿,甚至會借機發難。此番分營許是妥協,出於無奈之舉。”
“楚侯與氏族不和,不得不分營?”林珩仔細思量,不禁茅塞頓開,心中豁然開朗。
“自楚項歸國,再至登上君位,楚國三年兩亂,氏族滅家者不知凡幾。楚項好以強勢壓人,擅使鐵血手腕。此等手段效果顯著,卻也容易埋下隱患,甚至遭到反噬。”
越國和楚國有血海深仇,兩國宗室同出一源,彼此間卻是不死不休。
越間天下無雙。
楚煜身在國內,就能準確把握紀州城內的動向。
綜合送回的情報,他能斷言楚軍內部出現分歧,而且相當不小。
“戰中生隙,豈非取死之道?”林珩知曉楚國內部矛盾,但在戰時依舊如此,他很是費解,並且大受震撼。
晉國勳舊和新氏族向來不和,一度發展到街頭毆鬥,刀兵相向。可一旦走上戰場,雙方仍能精誠合作,互相交付信任。
他為鎮壓有狐氏叛亂也曾大開殺戒,還下令處死公子長,肅州城內的法場上血流成河。
晉國氏族對他的觀感頗為複雜,褒貶俱有,畏懼同樣不少。但在伐楚之戰中,君臣之間的隔閡和齟齬都能壓下,隻為獲取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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