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杆杆,紅傘傘。"贏政眼皮微抬, "這句話的後麵是什麼?"

“喔,是吃完全部躺板板。”鶴華大聲答道,"躺板板,埋山山,埋山山,哭喊喊,親朋都來吃飯飯……"

鶴華聲音微微一頓。

寒酥抿唇輕笑。

“吃飯飯,有傘傘,全村一起埋板板,來年長滿紅傘傘。”嬴政抬手戳了下鶴華小額頭,"躺板板的紅傘傘,要吃嗎?"

“我,我不會亂吃的!”

鶴華伸手抱著嬴政胳膊,可憐巴巴保證, "什麼白杆杆紅傘傘,我都不會吃的!"“阿父,我會很乖的,您就讓我去吧。”

"打仗不是兒戲,你若同去,隻會成為軍隊的累贅。"嬴政把人抱在懷裡。

"不會的,我很能吃苦的,我也不會亂跑的。"

鶴華搖頭,小手手揪著嬴政衣襟撒嬌,“阿父,我想去,我真的好想去。”“我去的最遠的地方是這裡,是上林苑,我長這麼大,還沒出關中呢。”

寒酥莞爾, “公主,外麵哪有關中好?”

"關中乃天下最繁華之地,吃的,玩的,看的,各種東西比外麵強多了,您若出了關中,隻怕還不習慣外麵的貧苦破舊呢。"

“可是再好的地方待久了也會膩的。”鶴華抬頭看嬴政, “阿父,您在鹹陽待了這麼久,您不會膩嗎?”

贏政頷首, "會。"

“那阿父為什麼不出去走走?”鶴華有些奇怪。

“因為朕不能出去。”嬴政道, "大秦如今的國庫不足以支撐朕巡視四海。"

這句話很淺顯,鶴華明白了,巡視四海要花很多很多的錢,現在的大秦沒錢,阿父不能巡視四海。

還有打仗,以前的打仗動輒五六十萬大軍,現在不會超過五萬,蒙恬將軍遠征匈奴,其人數最多的時候也不過四五萬,一切的一切,隻因為太窮。

要是能有好多錢就好了。

有錢了,直道馳道便能修起來,輪船也能建起來,還有阿父一直想擴建但一直沒錢擴建的鹹陽城,隻要有了錢,這

些東西便不再是夢裡能想的東西,而是實實在在可以動工的東西。

——那麼問題來了,要到哪去弄到這麼多的錢呢?

鶴華蹙了蹙眉。

嬴政眸光微動,並起兩指,指腹抹開鶴華微蹙眉尖, "不能出去玩,不開心了?"

“恩,不開心。”鶴華點點頭, "想到阿父比我更不自由,我就更不開心了。"

贏政抬了下眼。

"公主不必不開心。"

章邯斟酌片刻,猶豫開口, “下一批前來鹹陽做生意的胡人商隊很快便到了,這支商隊比以前的商隊規模更大,所售商品也更為珍貴——"

嬴政瞧了眼章邯。

察覺到嬴政視線,章邯聲音微頓,瞬間閉嘴。“說下去。”贏政聲色淡淡。

“我們新一輪的關稅,已從最初的稅率提升為十之□口,按照這個稅率來算,我們這次能征收的賦稅會比上次多一倍有餘。"

章邯謹慎開口,將自己算出來的賦稅清楚報給贏政。

贏政懶懶挑眉,"不錯,的確是這個數字,你很細心。""你很細心。"

“臣知罪。”章邯心頭一跳,連忙跪下請罪。

突然間的舉動讓鶴華有些疑惑。——隻是算出了下批胡人商隊的貨物與賦稅,這有什麼罪?

但很快,她反應過來了, “治粟內史掌天下糧草與賦稅,胡人商隊所交的賦稅也在他們的管轄範圍之內。你說的這個數字是治粟內史與心腹們忙上幾個晝夜才能算出來的,是極其機密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是你自己算出來的,還是彆人告訴你的?"

這話是給章邯遞台階。章邯手指微緊,聲音裡透著幾分小心, "是臣自己算出來的。"

“怎麼算的?”

鶴華追問。

章邯抿了下唇, "能被治粟內史遞給陛下的賦稅,自然是極機密之事,臣無法探知。"

“但胡人商隊卻是有跡可循,他們的行走路線,花費的時間,雇傭了多少人,又向大鴻臚處報備了多少人,

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東西,卻能推斷出他們的貨物價值幾何,知道了他們的貨物,便不難推斷出他們下次所教的賦稅。"

"這、單憑這些東西便能推斷出他們的貨物?"鶴華訝然。

章邯頷首, “手工做品重量輕,走得快,若為金銀珠寶,則笨重難行,且需要請更多的人來保護商隊。"

“他們請了多少人,又走的哪條路線,都被上將軍整理成冊,上書陛下,知道了這些東西,便不難知道他們此次的貨物與價值。"

“原來這樣。”鶴華明白了,回頭問嬴政, "阿父,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贏政頷首, “知道。”

"好厲害!"鶴華輕呼出聲, "阿父也好厲害!知道這些東西便能知曉商隊的賦稅!"

這話若由旁人說出來,則十足的諂媚討好,可這話由一個五歲小孩子說出來時,便是十足的天真儒慕,烏湛湛的眼眸裡閃著光,滿滿都是對麵前之人的崇拜,嬴政眉頭微動,伸手捏了下小孩粉嘟嘟的小臉。

"莫學王離的油嘴滑舌。"

贏政道。

——雖然聽著讓人很開心。

“哎呀,彆捏臉,我今天有塗香香,捏臉會弄臟的。”F鶴華連忙去抱嬴政胳膊,阻止帝王的揉臉動作, “我才沒有學王離,他有什麼好學的?”

“我值得公主學的地方多了去了。”王離走上高台,聽到鶴華埋汰自己,忍不住替自己辯解, "騎射,兵法,公主都可學一學。"

韓信跟在王離身後,兩人一前一後走上來,俯身向嬴政見禮。嬴政眸光微動,動作停了下來,單手拎著小公主,讓人坐在他身邊。

鶴華察覺到韓信一同過來了,便不再與嬴政玩鬨,輕哼一聲與王離道, “我才不要跟你學。”"你的騎射輸給韓信,兵法在章邯之下,騎射兵法皆不拔尖,我何必跟你學?"

王離瞬間心梗。

——他就知道輸了騎射會被十一埋怨!

韓信環視周圍,目光落在立在鶴華身後的章邯身上, “章郎將的兵法造詣在少將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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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華重重點頭, “章邯特彆厲害,不止兵法,還有騎射,都比王離厲害很多。”

這話是大實話。

當初王離看不慣鶴華親近章邯,曾私下不少尋章邯的麻煩,章邯雖謹小微慎,可被逼急了也是會反抗的,兩人較量一番後,驕傲的少將軍勉為其難接受了章邯的存在。

——人長得漂亮,騎射兵法也漂亮,這樣一個人待在十一身邊,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咳,過去的事提它作甚?"王離曲拳輕咳,顯然不願意讓鶴華把自己的老底揭給韓信。

韓信目光在章邯臉上停留。

章邯眼皮微抬,態度不卑不亢。

"好吧,不提就不提。"

鶴華笑眯眯, "不過章邯不止騎射兵法比你厲害,就連算賬都很厲害!"“恩,跟治粟內史一樣厲害!”

她險些忘了章邯並非傳統武將出身,他原來的職位是少府,是九卿之一,專門打理阿父私庫的官員,似這樣重要的官職,算賬怎麼可能不厲害?

“章郎將這般厲害,隻在公主身邊當個郎將?”韓信看了又看安靜侍立在鶴華身後的章邯,有些一言難儘。

不是說大秦的選官製度是最完善的嗎?

現在看起來似乎不比六國好太多,有才之士一樣被埋沒。——儘管上位者知曉他的才華與能力。

鶴華被噎了一下, "啊,這個,他,他隻是暫時在我身邊。"“他這麼厲害,肯定不會長久守著我的。”

章邯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本來是要隨上將軍一同出使西域的,是因為他身受重傷,不能遠行,這才被迫留了下來。”鶴華連忙解釋, "如果不是因為受傷,他這會兒已經隨上將軍立下赫赫戰功了。"

“哦,這樣啊。”

這個理由韓信勉強接受, “看來章郎將的運氣不大好,明明可立不世戰功,卻因為傷重留在鹹陽城。"

劉季眼前一黑。——韓信的這張破嘴什麼時候能改改!

這都什麼話?

鹹陽城是見不得人的地方嗎?公主是洪水猛獸嗎?至於這麼唏噓歎謂替章邯惋惜

嗎?

王離皺了皺眉,抬腳踢在韓信小腿肚。韓信完全沒有防備,被王離踢了個翅趄。

"哎呦,郎將,您當心點。"

離得近的小寺人聲音尖細噓寒問暖,卻沒有伸出手扶一把。——這張嘴欠收拾,莫說隻是翅趄,縱然摔個狗啃泥他也受得起。

嬴政手指微動,往嘴裡送了一口茶。

"嘶——"

韓信揉了下自己小腿,回頭看王離, "少將軍,你做什麼?"

王離瞪了一眼此時仍一頭霧水的韓信, “章邯若運氣不好,世界上便沒有運氣好的人。”“他已經得到公主寵信,運氣難道還不夠好?”

韓信有些嫌棄, "這算什麼——"

"少將軍此言甚是。"

章邯蹙眉打斷韓信的話, "能得公主青睞,是我三生有幸。"

見識淺薄。為將者當以軍功立世,而不是指望彆人的寵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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