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晚上,許策之都沒能和夙寒聲說上一句話。
等到天亮了,獸潮散去,許策之不死心地想要邀請夙寒聲一起行動,卻見乞伏昭彬彬有禮地道:“聞道學宮和簡諒學宮是對立關係,以防萬一還是就此分開吧,許道友,你說呢?”
許策之:“……”
許策之想說我去你大爺。
但當著夙寒聲的麵他強行忍了,勉強露出個笑來:“也是,少君,我說話算話,三日後會將今日所得一半靈丹交給您。”
乞伏昭笑了,溫溫和和道:“許道友說笑了,擅自拿其他學宮學子的靈丹來充數,算是作弊行徑,少君的父親是仙君,若想走後門出師早就舒舒服服在學宮等著了,何必要來此處受曆練這遭苦呢。”
許策之:“……”
我……他……你!
乞伏昭溫柔道:“少君年紀還小,還請許道友莫要帶壞他。”
許策之:“……”
乞伏昭和之前說一句話懟人一跟頭的烏百裡不同,他看似溫潤如玉,說話行事尋不出半分錯處,但軟釘子卻紮得許策之有苦說不出,隻能訥訥點頭,目送兩人離去。
離遠了還能聽到夙寒聲在不滿地追問:“什麼叫我還小?你沒比我大幾歲吧?”
乞伏昭笑著開口,哄小孩似的:“桂花糕吃不吃?”
夙寒聲:“吃吃吃。”
許策之:“……”
乞伏昭本是來采靈藥,遇到夙寒聲後直接將此時拋諸腦後:“夜晚才有獸潮,白日皆是三五成群的凶獸,很好獵殺。”
夙寒聲點頭,好奇道:“你在何處修行呢?”
乞伏昭回道:“無間獄。”
夙寒聲吃了一驚:“什麼?”
“無間獄已無界門,利用符陣便能來去自如。”乞伏昭忙安撫他,道,“如今乞伏一族已不再畏懼日光,但我仍然隻是混血並不受待見,無間獄是個好去處。”
夙寒聲不高興道:“誰不待見你?我上門抽他們去。”
乞伏昭沒忍住笑了。
人類的偏見不是一日兩日能改變的,他也不在意。
夙寒聲滿臉不高興:“那你來這兒做什麼?”
“族主需要離寒草來熄滅無間獄的地獄火。”乞伏昭道,“我聽聞此處有便特意來尋。”
夙寒聲反應好一會,才意識到乞伏昭口中的“族主”是乞伏殷,他“哦”了聲,手輕輕一揮,伴生樹頃刻紮根下去,尋找離寒草。
此次曆練的秘境,用伴生樹倒是很便利。
乞伏昭見夙寒聲這副不慌不忙的樣子,總覺得他好像在盤算什麼壞主意,猶豫半晌,道:“少君,你不著急嗎?”
弟子印的聽照壁上,夙寒聲依然位列末尾,數量還是一。
夙寒聲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著急什麼,凶獸靈丹嘛,我隨隨便便就能弄到啦。”
乞伏昭還是擔心:“但……”
“不用擔心。”夙寒聲無所謂地一揮手,“我不會接受彆人送我靈丹的,那是作弊我曉得。”
乞伏昭稍稍放下了心:“那你打算如何得魁首——如今魁首似乎已經有幾十數的靈丹了。”
“好辦得很。”夙寒聲眯著眼睛一笑,像是隻狡黠的小狐狸,“第三天臨出結界之前,我去挑寒三學宮的人揍,把他們的靈丹全都搶過來,肯定夠夠的。”
乞伏昭:“???”
乞伏昭愕然看著洋洋得意的夙寒聲,一時竟然語塞。
等他收拾好情緒,深吸一口氣準備發功時,夙寒聲突然截住他的話。
“我有沒有接受彆人送我靈丹?”
“……呃,沒有?”
“我是不是光明正大靠修為得到的靈丹?”
“……是?”
“那不就行了。”夙寒聲一攤手,很無賴地道,“我一不算作弊、二不算用歪路子,不過隻是友好交流罷了,怎麼就不行了呢。”
乞伏昭:“……”
這叫友好交流嗎?
夙寒聲被寵得無法無天,美滋滋地真在那盤算這計劃的可行性。
乞伏昭也不好再勸,隻能變著法子地尋找凶獸讓夙寒聲去獵殺湊數。
夙寒聲其實不太喜歡見血,總覺得那猩紅的東西會引出他的殺意,讓他再次變回瘋瘋癲癲的模樣,一般是能不殺就不殺。
走了一路,乞伏昭也總算知曉夙寒聲為何寧願大費周章搶彆人的也不願自己動手,隻好在他不得已動手之後,自己上去為他剖惡獸靈丹。
兩人優哉遊哉溜達了一上午,就在接近午時,伴生樹突然從地麵鑽出一根根係來,勾著夙寒聲的手似乎說了什麼。
夙寒聲眼睛登時亮了起來,趕緊抓住乞伏昭的手:“走,找到寒離草了。”
乞伏昭一愣。
夙寒聲在聞道學宮這幾年並不是隻知吃喝玩樂,正經東西還是學過不少的,自然知道寒離草是什麼模樣。
他和乞伏昭一起禦風行了半個時辰,終於在深山最北邊的瀑布邊停下。
此處嚴寒,瀑布往下飛落似乎都帶著冰渣子,糊了兩人滿臉。
夙寒聲抹了抹臉,偏頭打了個噴嚏,道:“瀑布之下彆有洞天,走,進去吧。”
伴生樹生長,將兩人送入瀑布中。
裡麵昏暗幽深,宛如冰窖般剛進去便凍得牙齒打顫,夙寒聲元嬰期的靈力完全防禦不住,隻好拿出鶴氅來裹在身上。
乞伏昭倒是行動自若,拿起夜明珠屈指一彈飛至周遭,將漆黑洞府照亮。
“寒離草……”夙寒聲打了個寒顫,道,“往往成群生長在陰暗冰冷之地,舅舅說要多少株?”
乞伏昭道:“百株左右。”
夙寒聲有些猶豫,雖說寒離草成群生長,但他也不確定書上說的成群到底是三五成群,還是三百五百成群。
越往裡走越冰冷,就在夙寒聲都要開始咚咚咚打退
堂鼓時,乞伏昭突然道:“那兒。”
順著乞伏昭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見一處寒潭邊長滿密密麻麻的宛如用冰淩雕刻而成的花葉——正是寒離草。
書上所說果然成群生長,細細看來竟然有兩三百株。
不過乞伏昭並未太高興,寒離草生長的地方特殊,他在三界尋了一個多月才尋到此處深山秘境——若不是夙寒聲的伴生樹,恐怕還要更久。
靈草所生長之地,品階越高便越容易有靈獸或凶獸看守。
乞伏昭警惕地看向四周。
倏而,一道呼吸聲突兀地出現,夜明珠並未照到的黑暗中猛地竄出來一道雪白的影子,咆哮著朝著兩人撲了過來。
乞伏昭反應極快,下意識先將夙寒聲護在身後,手指輕輕一動,無數符紋瞬間浮現手腕間。
可還沒等他出手,一道比他更快的劍意拔地而起。
隻聽得“鏘”的一聲,靈劍出鞘,夜明珠的光倒映在鋒利劍刃上遽爾一閃。
寒芒宛如墜落星光,轟然朝著襲來的白影衝去。
噗通。
寒光消散後,便聽到一聲物體重重落地的聲音。
乞伏昭愣在當場,茫然跟著光芒看去。
就見襲擊他們的是一隻雪白的冰雪巨獸,此時心臟被刺穿轟然倒地,閃著銀光的血悄無聲息溢滿周遭。
而本該被他護在身後的夙寒聲不知何時過去的,在雪獸麵前長身玉立,鶴氅一邊散落下去,隱隱露出纖瘦的身形。
夙少君動作漫不經心,垂著冰冷得好像毫無情感的琥珀雙眸將擦乾淨血的靈劍一寸寸收入鞘中,好像隻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眉眼毫無波瀾。
隱隱已有得道大能的風範。
乞伏昭出師一年多,除了在弟子印上和幾人閒聊外,半年也見不了一麵。
不知何時,當時還滿臉稚氣的少君已真正長成大人模樣,不用再受任何人庇護。
乞伏昭看著,心中油然升起一種老父親的欣慰。
但還沒欣慰多久,收完劍的夙寒聲哆哆嗦嗦將掉了一半的鶴氅拉上去,裹著單薄身子打著寒顫:“真、真冷啊,咱們采了快點走吧。”
乞伏昭:“……”
沒帥片刻,原形畢露。
乞伏昭忍不住笑了出來,語調溫柔道:“好。”
說罷,便去采摘靈草。
夙寒聲凍得直蹦,但又不好放乞伏昭一人在這兒省得有其他危險,閒著無事見那葉片漂亮,索性也有樣學樣地采摘了幾株放在褡褳中。
剛放進去,卻聽到弟子印傳來“嗞”的一聲。
夙寒聲疑惑地拿起來在聽照壁上一瞥,倏地一愣。
本來隻有一的數量,竟然轉瞬變成了五。
夙寒聲看著褡褳中那四株草藥,迷茫半晌,又試探地往裡麵塞了一株進去。
很快,聽照壁上變成了:六。
夙寒聲呆愣半晌,突然對著周遭數百株靈草雙眸放
光。
沒想到不光凶獸內丹算分(),連靈植靈株也算!
乞伏昭怕夙寒聲凍著?()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邊采邊道:“少君若是冷的話,可以先出去等我。”
話音剛落,抬頭就瞧見剛才還百無聊賴的夙寒聲此時像是打了雞血似的,蹲在地上飛快地將寒離草一株株往褡褳裡塞。
乞伏昭不明所以:“少君?”
“這是分!”夙寒聲抓著一株高高興興道,“靈植竟然也算分的!乞伏昭,你就是我的福星啊!”
乞伏福星:“……”
呃,你高興就好。
夙寒聲歡呼雀躍地挖了一堆靈植,分數瞬間從末尾飆至了前三。
兩人並未將寒離草全部采完,剩下了一堆後便停下動作。
乞伏昭見夙寒聲在那笑眯眯地看分數,想了想走到那雪獸麵前乾脆利落將內府的內丹挖出來,用寒潭的水洗乾淨了,遞給夙寒聲。
夙寒聲道了聲謝將靈丹塞到褡褳中。
尋常靈獸隻有一分,但這隻品階似乎高一些,直接加了十分。
夙寒聲樂得不行,也不去想著搶彆人的,笑吟吟地道:“舅舅還缺什麼靈植嗎,我再給他多找點!”
乞伏殷對受他牽連而墮落無間獄的親族有愧,哪怕無間獄所剩下的隻是一些沒有神智的惡獸,但他仍然鎮守在那,永世不打算離開。
乞伏昭笑著搖了搖頭:“少君儘管去忙自己的。”
夙寒聲放了心,開始喜滋滋地讓伴生樹去尋其他靈植。
夙寒聲這短短片刻便暴漲一百多分的壯舉驚呆了一群人,眾學子都在聽照壁上詢問是不是算錯了,就算掉到凶獸老巢,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殺一片吧。
夙寒聲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