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之前,謝安韞提出這樣的條件,薑青姝真會心動。
畢竟那時候,她身邊並沒有可用之人,乾什麼都要靠跟權臣談條件來完成,很怕行差踏錯,無法收場。
但現在,她神色平淡。
"不必了。"她轉身,嗓音冷淡: "朕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她還是打算派趙家。
她不知道此行是不是有坑,但軍情刻不容緩,還是趙家軍最為穩妥,況且張黨那邊咬得太緊,幾乎沒有給她什麼選擇的空間。
她前天還因為此事在頭疼,總是在設想不好的後果,連看著趙玉珩喝藥都心不在焉,他見她如此,隻按著她的手背,對她溫聲說了句: “陛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戰場之上瞬息萬變,京城距離漠北太遠,沒有人可以料定結果。"
他們料不準。
朝中其他人也未必能料準。
沒有百分百的勝算,亦無百分百的敗相。故而沒什麼可憂慮的。
當時她聽他這樣說,心裡稍稍安定下來,他攬著她的肩,讓她傾靠在自己懷裡,下巴抵著他的肩,額頭幾乎貼著他的側臉。
他低笑了一聲,柔聲道: "臣再給陛下吹個枕邊風吧。"
"嗯?"
她睜眸,疑惑地看著他。
他注視著她煥發光彩的眼睛,低聲說:“陛下讓霍淩也去吧,戰場才是最適合他的地方,他對陛下的忠心無關趙家,日後可以為陛下所用。"
薑青姝當時有些怔愣。
不是對霍淩的能力和忠誠感到驚訝,而是對趙玉珩那句“他對陛下的忠心無關趙家”,。
她可以看到霍淩的屬性,他有九十的忠誠,高武力高軍事,加上“軍事天才”特質,會讓他在短短幾年之內成為滿軍事的人才。
但趙玉珩和她不一樣。
他看不到屬性麵板,他僅僅隻是憑著自己的判斷,真心地將一個如此好用的人推到她的身邊。她怔愣之間,他用指尖刮她鼻尖, "陛下不信嗎?"
“信。”
她完完全全,信他。
薑青姝抱緊他的腰,將臉
貼在他的胸口,兩人披散的烏發交纏在一起,好似難舍難分。她聽著他緩慢的心跳,輕聲說: "朕相信霍淩,更相信你。"
她陪著趙玉珩到了深夜,他在咳嗽下漸漸沉眠過去,她披衣起身,散開金絲結,用簾幕擋住宮室內的光景,起身走到殿外。
她走到庭中的柏樹下,四下暗影綽綽,細碎的花草掃過玉階,卷起淡淡芬芳。霍淩被內官叫過來,在素衣披發的少女跟前單膝跪地。
"陛下。"
霍淩已經有一段時日,沒有見過陛下了。
此刻這少年也不曾抬頭,不敢直視陛下的眼睛,怕從她的眼中看到冷漠和失望。有風從西北而來,將潔白的裙角吹散在他眼前。她低頭看著他,問: “朕問你,你真心願意從軍嗎?”霍淩一怔,認真地點頭。
"其實朕也有此打算。"她負手而立,微微側身閉目,滿月懸於中天,籠下一片清霜,她平靜道: “隻是值此多事之秋,結局未知,京中與前線都是殺機四伏,朕以為你更願意留在三郎身邊,保護他。"
霍淩道: “臣原是這樣打算的,但殿下不希望看到臣這樣,臣想了很久,還是更希望能達成殿下的期望。"
她沒有說話,片刻後,問他: "你是幾歲認識三郎的?"“十二歲。”霍淩靜靜地跪著,輕聲說: “是殿下救了臣和妹妹的命,並悉心教導臣。”
"三郎以前……身體也這般差嗎?"
"殿下是娘胎裡帶的體弱,吃什麼藥的作用都不大,臣記得,殿下身體最好的一段時間,便是住在城郊的竹園裡時。"
“竹園?”
"對。”霍淩回憶道: “那裡依山傍水,清淨無人,殿下時常臨湖撫琴,臣每次去那裡,總是覺得……殿下就好像隱居在山間的謫仙。"
薑青姝順著他的話幻想,十幾歲的如玉少年端坐山間,是如何的不食人間煙火,她大抵也想象得出。
可惜她沒有親眼瞧見過。
她又問:"後來那園子呢?"
"殿下入宮以後,那園子便荒廢了,殿下不曾再提過,但臣偶爾也會……抽空瞞著殿下去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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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少年仰起頭,悄悄跟她說了這個藏在心裡的小秘密。
她低眼問: “你希望他能回去?”
霍淩點了一下頭,又飛快地搖了搖頭,睫毛顫了顫,低聲說: “也許……是再也回不去的,但不管殿下在哪裡,臣都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臣赴湯蹈火都在所不辭。"
"你不怕死?"
"如果沒有殿下,臣早就是死人了,所以臣不怕死。"他的語氣堅毅又沉穩。
這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