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抓賊,抓賊還能讓一個婆子坐門口又哭又嚎的?怕是又在查史家丟的嫁妝吧?""這史家真是造孽啊,自家丟了嫁妝,就去查人家的嫁妝?這讓人家閨女怎麼嫁人!?"
“這麼多男人在人家屋裡進進出出的,要是這閨女的婆家是個不省事的,怕是連親事都要攪黃了!"
聽到路人的議論聲,張婆子哭得更傷心了。
她可憐的女兒,怎麼就這麼倒黴!
那些捕快哪裡會管張婆子的喊叫,硬是把張家搜了個底朝天,把有嫌疑的東西都列了單子,直接帶回衙門去了。
直到捕快們都走遠了,王嬸才敢過去。
看著傷心欲絕的張婆子,一臉驚恐的張家女兒,她不由得也跟著灑了幾滴眼淚。
“張家嫂子,官差都走了,快起來吧,趕緊哄哄你家丫頭,瞧嚇得這可憐模樣兒!”張婆子抬眼見到熟人,頓時悲從中來,拉著王嬸嗚嗚痛哭。
"你說說,這不是天降的橫禍嗎?我們本本分分的人家,是招誰惹誰了?"
好好的喜事,硬是招來一群官差來搜家,多晦氣啊!
王嬸扶她站起來,安慰道: “彆哭了,往開處想吧,東西又不是被賊偷了,被強盜搶了,隻是官府暫時扣押,等到查清了案子,一定還會還給你家的,你彆擔心了。"
雖然是這個道理,張婆子還是滿心憋屈。
“官府怎麼了?官府也得講律法呀,哪有上門就搶東西的道理!?再說了,誰知道那案子什麼時候能查清?要是一扣就扣個一年半載的,我家閨女還怎麼嫁人啊!?"
張婆子越想越絕望,扶著門框又哭起來了。
這時胡同裡其他人家見官差徹底走了,也都紛紛出門打聽情況。
大家一說起來,家家都是跟王嬸家和張家差不多的情形,隻不過張家正好在備嫁妝,所以被查得最嚴,被扣押的東西也是最多的。
見張婆子母女倆棲棲遑遑,悲痛欲絕的模樣,鄰居們都忍不住過來勸解幾句,同時罵那些官差實在是過分,哪有不分青紅皂白就把人家嫁妝扣下的?
大家一邊說著自家的遭遇,一邊幫張婆子把院子整理了一番。
正好金祥也在人群中看熱鬨,聽說了張家的事,忍不住過來提醒張婆子。
“張大娘,你先彆急著哭,快去屋裡點點東西,被官差拿走的那些物件,你抓緊列個單子,要不然零七八碎的,回頭再忘了什麼,可就吃了虧了!"
一句話點醒了張婆子,她忙向金祥說道: “這……家裡也沒個識字會寫的人,我們可怎麼列單子啊?"
“我雖認得幾個字,可寫單子也寫不出來呀。”金祥撓撓頭,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對了,武家那個鵬哥兒不是會寫字嗎?我聽說梅源記的菜單都是他寫的呢,要不我去找他來幫忙?"
"那可就太好了,金祥,你快去,回頭大娘再謝你倆!"
金祥一溜煙去了梅源記,張婆子和王嬸等人則趕緊進屋整理嫁妝,回憶著都缺了什麼。
一說到丟東西,街坊們又想起剛才各家受的驚嚇。
王嬸說閨女頭上的銀花差點兒就沒了,李家說小兒子的脖子戴的銀鎖也被盤問了半天,趙家小媳婦剛買了布預備要做衣裳,也被追問了好一會兒。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滿心都是憤怒和委屈。
正說著話,忽然有人說道: “誒?咱們這胡同的人家都被搜了,好像就梁家沒有官差上門啊?”大家想起剛才梁家一直大門緊閉的情形,不由得都疑心起來。
"為什麼單單不查他家?"
"就是嘛,既然懷疑咱們胡同出了賊,那就應該全都搜查一遍才是!"
“嗨,說這些有什麼用?人家梁坤是秀才,又跟那史家定了親事,他家怎麼可能偷史家東西呢?"
同樣是三條胡同的老百姓,偏偏官差不去查梁家,倒把彆人家都翻了個遍,這讓大家都覺得很不公平。
"合著咱們就該被懷疑是賊?這成什麼事兒了!"
"嗬,一個秀才就了不起呀,這要是以後中了舉當了官,咱們這胡同裡的人還有活路嗎?"眾人雖是這麼說,到底不敢拿梁家怎麼樣,不過口頭上發泄一番怒氣罷了。很快金祥帶了武鵬過來,張婆子趕緊拉了武鵬進屋去寫單子。
跟他們一起過來的還有彭大海,原來彭大海想去梅源記吃飯
,才知道梅源記這三日不招待外來的客人,正沒處去呢,聽金祥說三條胡同出了事,就一路過來,想看看武家燒餅店還有沒有吃的。
結果他再次撲了個空,有幾戶人家被那些官差砸壞了灶台,或是踢壞了矮牆,見了彭大海都忙叫他去幫忙修補,順便就把他的午飯解決了。
這邊張婆子回憶著被官差扣下的首飾,布匹等值錢的東西,一邊回憶一邊抹眼淚。這可是一家人省吃儉用給閨女置辦下的嫁妝啊,她能不心疼嗎?
武鵬看了難受,便安慰她道: “大娘彆擔心,我二姐說,那個顧大人是個好官,等他查清了案子,一定會把東西都還給你的。"
"好官有什麼用?要真是青天大老爺,就不該抄我們這些老百姓的家!"張婆子壓根就不信武鵬
的話,隻當他在空口安慰她。
“也許是顧大人不知道呢?”武鵬想了想,說道, "前兒我們店裡也被官差封了,還要抓我娘呢!可是顧大人一聽說這事,就說不是查封,隻是征用三日,還讓我們這幾天做飯給官差們吃呢!"
張婆子聽呆了,連眼淚都忘了抹。
"你說的是真的?那要這麼說,顧大人真是個講道理的官啊!"“那還有假?顧大人連飯錢都提前給我們了!”
張婆子一拍大腿,頓時轉憂為喜。
"這麼說,顧大人對咱們老百姓還挺好的呢!"她越想越是激動,直接站起身來, “那我就去找顧大人求求情,讓他把我閨女的嫁妝還回來!"
武鵬沒想到張婆子竟然想到這上頭去了,手一抖,紙上立刻掉了一個墨團團。"你直接去找顧大人?這……怕是不方便吧?"
“有什麼不方便的?你不是說顧大人就在梅源記嗎?我這就去找他,要是見不著他,我就在街上喊!"張婆子一臉堅決,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閨女都快嫁不出去了,我還要這張老臉乾什麼?"
她催促武鵬寫好單子,等著墨跡晾乾的功夫,她又跑出去找街坊們,把自己要去梅源記找顧大人講理的事說了,問他們還有誰想去。
都是小戶人家,誰家丟了個金銀首飾,布匹物件兒的不心疼?聽了張婆子的話,果真有幾戶同樣被扣了東西的人家答應一
起去。
武鵬看著那些人在胡同裡商量,隻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
他是不是多嘴了?會不會給家裡人添麻煩啊?
彭大海在隔壁家牆上抹完了灰,走過張家就看見武鵬坐在門檻裡,咬著一隻毛筆呆呆地想著什麼。
看到武鵬滿嘴都是墨,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武鵬這才回過神來,愣愣地看著彭大海,還不知道他乾嗎要笑自己。還是金祥過來看見,一邊笑一邊叫他快去漱口。
武鵬在張家找不到水壺,人家屋裡有個待嫁的閨女,他又不好亂闖,張婆子更不用說了,正鼓動街坊們跟她一起去找顧大人呢,哪裡還顧得上他。
金祥隻好帶了他出去,走到胡同外頭一個茶攤,要了一碗大碗茶叫他漱口。
彭大海也走過來坐下,等武鵬把嘴巴弄乾淨,就問他剛才想什麼呢,吃了一嘴的墨汁還不知道。兩人都比武鵬年紀大,又是熟人,武鵬想了想就把自己的擔憂告訴了他們。
彭大海聽了也不笑了,一臉憤憤地說道: “要是我,我也會去找顧大人講理去!這算什麼事兒啊?咱們又沒偷沒搶,憑啥搜咱們家?這當官的查案子,他也得講理吧?"
武鵬聽了越發苦了臉,要是彭大海也去梅源記鬨騰,他這小體格子可攔不住。
金祥則想得更深一些,他喝了幾口茶,才說道: “我剛才也納悶呢,三條胡同裡這些住戶都是老街坊了,彼此知根知底的,從沒有什麼偷盜的事兒傳出來,怎麼官差忽然就去挨家挨戶搜查上了呢?"
“還能因為什麼事,就是史家丟嫁妝的事嘛!”武鵬想起自家也被搜過,哼了一聲說道, "為了這個案子,街上都鬨了多久了?到現在連個嫁妝的影子都沒有,連我家店裡都做不成生意了!"
“你家也被搜了?這真是奇了怪了……"金祥皺起眉頭,說道, “我剛才聽王嬸他們說,胡同裡就梁家沒搜過,這又是為什麼呀?"
“官差當然不會搜梁家啦!”武鵬提起梁家,更沒了好聲氣, “那梁坤跟史家姑娘定了親,人家算是一家人呢,官差怎麼會去搜他家?"
金祥不小心提起梁家,惹得武鵬不高興,不由得訕訕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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