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奚華來說,小白的善良,本身就是無價之寶,任何人都不可以毀損分毫。
可是……
奚華還是會因此而嫉妒,他嫉妒得快要發瘋了。
即便剛剛那兩雙手,並沒有握在一起,但他還是惱怒地恨不得當場剁下林宓的雙手!
可是,如果奚華真這麼做了,一定會嚇壞小白的,他隻是想暫時“冷落”小白,從未想過要真正地傷害小白。
“二師兄,阿宓重傷未愈,縱然犯了再大的錯,罰也罰過了,他已經知錯了。”
雲乾羽走上前來,看了一眼雨地裡淋成了兩隻落湯雞的少年,尤其是牧白,淋過雨後,整個人濕漉漉的,眼睛圓溜溜的,很大很亮,顯得非常可憐。
他隱隱有點明白,為何二師兄會偏寵牧白了。這小東西不僅聰明,還慣會裝可憐。
同小時候頑劣的性格截然不同,又生了副好容貌,明明隻是蹲在阿宓身後,一句話都沒說,卻好像受儘了委屈。
讓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幾分憐憫。
確實是有些手段的,否則怎能迷惑得了二師兄?
牧白的臉色煞白,艱難地吞咽著口水,根本就不敢抬頭望向奚華。
他甚至有一種被夫君帶人捉|奸在床的錯覺,好似他就是那種寡廉鮮恥,水性楊花,喜歡背著夫君在外勾三搭四的蕩夫。
即便,牧白不斷在心裡安撫自己,這不過隻是必須要完成的任務而已。他沒有寡廉鮮恥。
沒有水性楊花。
更沒有在外勾三搭四!他隻是想回家而已!
可牧白還是會在奚華森寒陰冷的目光注視下,把頭埋得更低了,不知道是冷的,還是被嚇的。
整個人不受控製地瑟瑟發抖,還下意識兩手死死揪住大師兄的衣袍,往他身後藏了藏。
林素秋瞬間察覺到了他的不安,微微側過頭,溫聲細語地安撫道:"不怕,凡事都有大師兄在。"
奚華見狀,幾乎要控製不住,當場怒殺徒弟,寬袖之下,十指緊攥成拳。但他終究害怕會嚇壞牧白,強迫自己把目光移開。
假裝自己絲毫不在意兩個徒弟之間的相互拉扯,腦子裡還回響著,方才牧白說的話。
他說,他願意。願
意什麼?
同林素秋成親麼?這也是小白"愛"師尊的一種方式麼?
在離開師尊的第二日,就另尋新歡了。生怕氣不死師尊,還是覺得林素秋活夠了?
雲乾羽冷笑道:"你究竟做了多少虧心事,竟怕成這副模樣?"
牧白當然知道,這話是問他的,剛要開口替自己辯解一二,大師兄已經搶在他前麵開口道:"三位l師長在上,今日之事,錯不在牧師弟身上!他尚年幼,又離開師門多年,前陣子牧家突逢大難,師弟他受驚過度,失去了往日部分記憶,自然不知山裡的規矩,而我身為他的同門師兄,理應對他有管教之責!”
“師弟他隻是擔心弟子的安危,遂才私自前來,弟子願受一切罪責,隻求師長們開恩,饒過牧師弟!"
說罷,林素秋就拱手,重重拜了下去。與站在他麵前,高高在上,不染纖塵的奚華,天差地彆。
雲乾羽道:“都十七歲了,還小麼?”
林素秋拳頭一緊,微微抬眸,望向了雲千羽,眼裡滿是哀求之色。
雲乾羽見狀,似有些不忍,眉頭都微微蹙了起來,倒也沒再說什麼。隻是側眸望了一眼奉微。
見奉微隻是束手站在一旁,江玉言從旁撐傘,師徒二人都緘默不言,不同的是,當徒弟的是低眉順眼,規規矩矩,而當師父的,則是帶了點審視的意味。
像個徹頭徹尾的旁觀者,與其說是在觀看,不如說是在欣賞眼前正上演的好戲。
雨勢越來越大,整座宗門都被籠罩在了濃鬱的水霧裡。到處都濕漉漉的。
雨水砸落在傘麵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一時間場上的氣氛,竟有些詭異的死寂。
他們站著,撐著傘,一身錦衣華服,如神明般身姿偉岸,周身有靈力護體,連地上的積水都不曾沾染衣袍分毫。
以上位者的姿態,高高淩駕於他二人之上,目光滿是審視意味地凝視著雨地裡狼狽不堪的兩個少年。
奚華麵無表情的,似乎在考究,要怎麼處置兩個孽徒。好似天生掌管著生殺大權一般。
牧白尚且好些,他借著大師兄的身子,隻是蹲著,並沒有跪下。
而可憐的大師兄,是在場唯一一個
屈膝下跪,並且叩首的人。
牧白一看大師兄這副卑躬屈膝的樣子,現代人平等的思想,又隱隱作祟了。他好幾次都想把大師兄拉起來。
可又覺得,他手裡拉的不是大師兄一個人,而是整個修真界尊師重道,等級分明嚴苛到,幾乎是殘害人的封建思想。
區區一個他,哪有這樣的本事?
許久之後,還是雲乾羽打破了僵局:“阿宓,你可要想清楚了,不是你的錯,又何必一腔熱血地往自己身上攬?”
林素秋道:“弟子甘願受罰,絕無半句怨言!但求師長們饒過牧師弟!”
牧白忍不住暗想,自己也沒犯啥錯啊,不就私自跑來思過碑,看望大師兄了?
還有就是……和大師兄勾勾搭搭,糾纏不清,說了點有的沒的,但大師兄也說了,山裡並沒有任何門規禁止同門之間互生情意。
那麼,就算他確實有錯,也隻是雞毛蒜皮的小錯,至多不過就是關幾天禁閉?
哪知便聽雲乾羽道:"那你可知,牧白私自過來探視受罰弟子,論門規當罰四十杖。"
此話一出,牧白當場就懵了,下意識抬頭望了過去,滿臉的不可思議。
“怎麼,瞧你這副眼神,是在懷疑我麼?”雲乾羽抬手指了指思過碑的某一個角落,精準無比地說道,“你可以回頭自己看,第一千一百三十二條。”
牧白下意識回頭瞥了一眼,雨水劈頭蓋臉淋了他滿頭滿臉,他抬手隨意抹了幾把,雨中視線受阻,什麼也沒瞧清。
隻是又聽見雲千羽說了句:"看來,你需要好好地,重新認識一下門規了。"
奚華始終麵無表情,即便聽見此話,臉上也沒什麼特彆的情緒,似乎默認了雲乾羽的話。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在看見牧白蜷縮在雨地裡,抬手抹淚時,指甲深深刻進了肉裡,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地。
很快就把地上的積水,染成了淡淡的粉色。奉微見狀,忍不住暗暗歎了口氣。
“小師叔,牧師弟風寒未好,受不得杖刑,弟子願替牧師弟受,還望小師叔成全!”林素秋往雲乾羽的方向拱手,滿臉哀求之色。
牧白還在發懵,杖刑應該就是用那種成人手臂粗的大棍子,往身上打。
r />從小到大,他家一直施行素質教育,彆說用棍子打了,就是筷子都沒上過身。
四十杖……會死人的,好麼?
還有,大師兄一口一聲,牧師弟年幼,牧師弟風寒未好,受不住的,可大師兄難道忘了,他自己才是重傷未愈,方才還吐了血。
饒是如此,竟還願意替牧白受罰。
說不感動那都是假的,牧白本來就不是什麼鐵石心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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