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轉瞬, 這關了一整個牢房的武林人士就這麼在大理寺饑腸轆轆地蹲了一整個晚上,隻有幾個人衣服裡揣了點吃的沒被搜走。而這一個晚上,大理寺的牢房也並不安靜, 不停地有在瓊安城各處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去看那場決戰朝天樓之戰的江湖人被抓住帶進來。
“江前輩,沒想到上次一彆,再見就是今日了。”這是久彆重逢的。
“這難道就是久聞大名的……”這是久仰大名的。
除此之外還有……
“妖女!就是你欺騙了我師父的感情, 總算讓我找到你了!”
這是存在感情糾紛的,而被叫做妖女的人則是根本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喊話的人,慵懶而漫不經心地卷了卷發梢,哪怕在簡陋臟汙的牢房裡也沒有顯得有多狼狽,還有侍女給她儘力把草墊整理成乾淨整潔的樣子供她使用。
實際上魔教聖女靨芙蓉現在的心情並不如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那樣風輕雲淡,在被從朝天樓附近押送到大理寺牢房的這段時間裡, 心裡就已經轉過了幾百個念頭。
靨芙蓉也沒有想到,自己隻是一時興起途徑瓊安, 想到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白逐風和倪秋朝在這裡對決的消息順道來湊熱鬨看個一眼, 就落入了這般境地。
她是陰陽神教的聖女——雖說是聖女,但是陰陽神教最不缺的就是聖女聖子了,本來靨芙蓉已經好不容易從魔教收養的無數孤兒中脫穎而出,有了角逐教主之位的資格, 誰能想到僅僅就因為一次臨時起意湊的熱鬨, 就出了紕漏。
靨芙蓉幾乎都能想到,當自己被朝廷抓了的消息傳回教中後, 她最大的對手曲檀淵會怎麼在教主麵前抹黑貶低她了。
除非能在消息傳出瓊安之前就從這大牢中脫身。
“聖女, 我們該如何……”她的侍女也是清楚利害的,眼中都是忐忑和擔憂, 小聲出聲問。
“彆急。”靨芙蓉在情況越是不利於自己的情況下, 也越冷靜, 瞥過去一個眼神讓侍女彆說話,之後將目光落在了安然坐在另一間牢房的白逐風身上。
白逐風的輕功在江湖上素有名聲,據說就連麵對浮波洞洞主都能全身而退,可想而知輕功有多出眾,隻要他自己想走,就算是有軍隊包圍,想來也是攔不住他的。但他卻並沒有走,而是留在了這裡跟眾多江湖中人一起蹲大牢,靨芙蓉猜測白逐風此舉也許有什麼深意。
破局的點可能就在他身上。
第二日如約到來,被關了一宿的江湖中人精神倒是還好,城中剩餘的江湖人也終於被抓了個乾淨,隨著第二日的陽光透過大理寺牢房的窗戶投射到牢房裡的時候,大理寺這邊的人也開始乾活了。
“你,你,你,還有你,跟我們出來。”有幾個獄卒跟暗衛一起過來提人帶走,戴上枷鎖帶到牢房旁邊臨時空出來做公堂的地方。
留在大牢裡的江湖中人不知道朝廷把他們帶出去要做什麼,隻看得到被帶出去的那些人,有的回來被安置在另一間空出來的大牢房裡,有的則是被帶走之後就沒有回來過。
還沒被提審過的江湖中人頓時人心惶惶,試探著內力恢複了多少,考量他們這麼多人一起突圍能不能攻其不備製住這些看守的他們的黑衣人。現在留在這裡看守的黑衣人已經沒有之前多了,來來去去少了小一半,想要脫身也就不是不可能實現的事了。
不過還沒等到突圍的機會,新的黑衣人就進來了,看了一眼牢房中的人後開口說,“白逐風,靨芙蓉,佟某某,□□……你們幾個出來。”
原本已經蠢蠢欲動的江湖人都安靜了下來,目送他們走出大牢。
同一時刻,被抓壯丁在旁邊幫忙大體區分這些江湖人是好是壞的李笙困倦難掩打了個哈欠,左看右看之後試探地問,“不知道後麵還有多少人?”
“還有一半左右。”李笙隻聽到那位指揮使說。
“……好的。”李笙揉了揉肩端正坐好,把臨到頭的哈欠給憋了回去。
昨天晚上城防守衛和軍隊雖然對瓊安城中百姓進行了疏散管理,讓人不要出門,但是架不住李笙認識了一個要看熱鬨不要命的人啊!
他本來都已經乖乖回家早睡了,那個人硬是一點都不見外地上門把他搖醒,還美其名曰取材,說難得碰到這樣的事情,說不定以後寫話本的時候能用到,李笙拉扯不過那個人,隻能披上衣服出來跟著湊熱鬨。
不過在軍隊和城中守衛的看管下,他倆肯定是不可能接近湊到朝天樓附近的,隻能在一個遠得不能再遠的閣樓頂上眺望。這要是視力好點的人說不定也能看到些,但是偏偏不管是李笙還是那個人都是寒窗苦讀的學子出來的,視力就……都不咋的。
所以最後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不過那個人也想到李笙是大理寺已經有了名聲的神探李司簿,說不定也有機會參與進這個事情中來,把希望放在了李笙身上。
但就算是李笙也沒有想到,今天一大早上值,少卿過來把他叫上帶到這裡來,居然是為了——讓他來分辨誰殺的人多???
而且按照少卿的話來說,還是那位指揮使,也就是聞兄的妻子點名讓他來做這件事的。李笙心裡難免犯嘀咕,疑惑對方為什麼會想到這麼奇怪的驗證方法,就連李笙自己都不能確定地分辨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