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中把感情壓抑了太久的人,一旦爆發,實在很不好對付。田雲逐在這個明朗的清晨,對這一點有了切身的體會。在抵死固執和負隅頑抗的最後終於鬆口的代價就是,被薑潯按著在病床上親了很久很久。

漸漸褪去隱忍,變得甜膩又不知饕足的吻,散發熱度,讓窗外觀望的光線全都伺機擠了進來,把長久盤踞在四周的陰暗驅逐乾淨。然後在病房裡落地生根,汲取兩個人之間過剩的熾熱。

黑暗一掃而空,兩個人卻不知什麼時候一起依偎著睡著了。

田雲逐雖然格外瘦,比薑潯整個小了一號,可是同睡一張寒酸的單人病床,對兩個成年男人來說還是有些勉強。

花了整整48個小時,薑潯才帶著滿身的血汙,從幕天席地的暴風雪和吞噬生機的冷山中走出來。傷病和極致的疲倦不至於困住這個堅韌內斂的男人,但他身上確實有哪裡跟以前變得不一樣了。

整整48個小時,他跟田雲逐失去聯係,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隻是心臟抽緊,四肢冰冷。跟下巴上冒出的那層淡青胡茬一樣藏不住的,是肉眼可見的焦灼憔悴。

可那雙灰色眼眸裡的痛徹,反而在暴虐的野風中俞燒愈烈,帶著某種痛定思痛的決絕。

隻要回來,說什麼也要把固執走偏的田雲逐狠狠扯回來。

所以現在,薑潯狠狠將人摟在懷裡,不放他從病床上離開。可是田雲逐眼睛腫著,嘴也腫著,不肯跟他麵對麵,隻好側身躺在薑潯的臂彎裡,任憑薑潯側身從背後緊緊貼上來。

這個姿勢很舒服,也很親密。像並蒂而生的藤蔓,糾纏多年,已經融入彼此的命脈。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了會兒話,後來不知不覺都睡著了。

大半天的光景就這麼昏天暗地地睡了過去,薑潯饕足地醒來,看到田雲逐仍舊乖乖縮在他懷裡,單薄的肩膀輕輕起伏,很安靜,呼吸均勻。

薑潯把下巴虛虛抵在田雲逐頭頂的發旋裡,在讓人心癢的柔軟和溫熱裡,聞到了淡淡的薄荷香氣。

薑潯知道他累,平常睡眠已經很差,更何況在聯係不上自己的這兩天裡麵,田雲逐究竟撐著病骨支離的身體等了他多久,究竟急成了什麼樣子,又為了找他跑了多少地方?

關於這些,薑潯沒打算開口去問,因為清楚自己不會得到答案。因為哪怕隻是關於這些問題的稍稍設想,都帶來尖銳的疼。跟心脈相連的痛感讓身上的任何一個傷口都顯得微不足道。

如果可以,薑潯一定很好心地放任他去睡。理智幾乎抵不過深切的渴望,渴望像現在這樣,把他摟在懷裡,陪他一直睡,一直睡,直到到白天過去,高懸的天幕再次陷入昏聵。

可是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了新一輪點滴治療的時間。薑潯打算把病床讓給田雲逐,自己下床做好準備。他小心抬起打著石膏的那條手臂,動作很輕。但田雲逐跟他嚴絲合縫地挨著,忽然也跟著他的動作翻了個身。

薑潯連忙停下動作,手還虛虛抬在半空,擰眉細看終於肯在熟睡中同他麵對著麵的田雲逐。他的眉峰是沉默的遠山,眼窩太過深邃,眸色卻很淺,這種反差讓他的目光散發出魄人的光輝,直白犀利又讓人深深迷醉。

以至於就連睡夢中的田雲逐都被這目光所驚擾,不安地動了動,手臂碰在自己的肚子上。他人雖然沒醒,也沒發出任何聲音,卻像是被猛然戳到了痛處,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非常清晰又短暫的扭曲。

晨光之下,他這點不同尋常的反應,雖然轉瞬即逝,還是打破了難得的歲月靜好,擊碎了薑潯眼眸裡閃動著細碎柔光的平和。

他盯著田雲逐,一種讓人遍體生寒的猜測把短暫的一瞬沉默地拉長。

田雲逐很快恢複平靜,臉蛋睡得熱乎乎的,連蒼白也被重新浮現的恬靜整個覆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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