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鎮雖隻叫做‘鎮’, 卻比滄瀾界尋常的城市規模都要大很多。
郝嫻和周林帶著兩個孩子溜達了一上午,不過也隻走完小半。
眼見曜日當頭,館子遍地, 郝嫻猶豫半天不知挑哪家才好,她索性給季平發了張傳訊符, 詢問鎮上都有哪些好吃的地方。
季平不愧是修真廢柴,紈絝奇才, 回信洋洋灑灑給郝嫻推薦了好幾個, 有最貴的合歡第一樓,有最物美價廉的平民大排檔, 還有性價比最高的小館子。
然在得知郝嫻此時就在合歡鎮上時,季平卻傳訊直接叫她來尋自己。
“我和老雲都在醉仙樓, 現在的河蝦最鮮, 大師姐速來!”
這兩年季平和雲自明的修為都沒什麼長進,對郝嫻的稱呼從小師妹變成大師姐更順口的很, 一點都不覺得臉紅。
瞥到郝嫻臉色難看閉口不應, 周林不知何故, 隻好笑著勸說:“兩位師兄不過嘴上油滑了些, 為人卻也真是熱情。”
“熱情個屁!”
郝嫻都替他倆覺得虧心:“他倆哪裡是熱情, 分明是等著讓我去當冤大頭結賬!”
周林瞪大眼睛:“不能吧,二位師兄……”
他仔細琢磨了一下最近聽到的流言傳聞, 不得不承認郝嫻的猜測很有可能。
“那大師姐, 咱們還去不去醉仙樓了?”
“去!為什麼不去!”
郝嫻迷之微笑, 抹了抹臉上的麵具千幻:“我們專挑他們旁邊桌, 各吃各的,饞死他們!”
為了等郝老板結賬,季平在傳訊符裡給郝嫻畫了張簡易地圖, 還標出了好幾條能最快抵達醉仙樓的小路。
幾人沒走多久,眼前很快出現醉仙樓流光溢彩的鑲金大招牌。
醉仙樓是座四層小樓,下三層齊高,沒有實牆,全是鏤空立柱,視野甚好,最頂上一層是貴客席位,尖頂,半露天,一般不對外開放。
而其裝飾風格也很特彆新奇,不僅所有立柱上下都雕著酒壇,門口本該掛燈籠的地方,也左右橫七豎八掛著兩排酒壇子。
郝嫻看這地方奇巧,心下火氣也淡了幾分,沒想一踏進醉仙樓,彆人看她的目光卻是怪怪的。
她正納悶莫不是千幻被人看穿了,便見老板直直衝他們走過來,一邊笑一邊道。
“你們帶著孩子,怎麼還來我家鋪子了?不若幾位先坐著歇腳,我使小二給幾位跑跑腿,從彆家買點糕點回來?”
郝嫻周林對視一眼,又抬頭去看。
好嘛,不是各式的酒,便是各式用酒釀成的小吃,而季平所謂的河蝦最鮮,確實也說的是醉仙樓當季最有名的吃食醉蝦。
何為醉蝦?便是將活蝦放到用料汁兌好的酒水裡去,活活悶醉了吃,可不鮮美?
原來這醉仙樓是以賣酒水為主,兼營一些佐酒小食。
滄瀾界雖沒兒童不得飲酒的規矩,但尋常人家也沒有故意給孩子喂酒的,而他們四人裡,嚴格來說成了年的隻有自己,也怪不得彆人看她眼神奇怪。
郝嫻欲罵季平不靠譜,卻又想起來自己根本沒跟對方說自己帶著孩子。
隻得憋著氣,準備帶著周林幾個另換一家。
不料還沒邁出醉仙樓的大門門檻,郝嫻便覺被牽著的手一頓。
“等等!”
郝嫻扭頭,隻見一柄拂塵正架在驚蟄頸間。
“你們不能走!這孩子身上有鬼氣!”
郝嫻順著拂塵往上一看,是個外宗修士。
周林湊上前拽了拽她的衣角,小聲說:“看衣裳的繡記,應是蓬萊閣之人。”
經上次斷雲門鬨事,周林便有點杵四大宗門的人。
更彆說麵前攔著他們的這修士,自己身為築基卻看不出對方修為,至少也得是金丹。
郝嫻也看出對方修為不低,不敢強衝,隻用手指慢慢推開拂塵,將驚蟄拉到自己身後。
“前輩莫怪,家弟暫時來合歡做客,並不是什麼孤魂野鬼,更沒有害人,還請前輩……”
“哼。”
那人不肯聽郝嫻辯解,拂塵又改指郝嫻。
“你是人,他是魂,又何來姐弟一說?他若是你親弟,你便不該強留該轉世投胎的魂魄,若不是你親弟,便是你合歡有意飼養鬼物,圖謀不軌!”
郝嫻心說你這不是胡攪蠻纏嘛,但又不好同他詳細解釋自己與驚蟄相識的過程,隻得再把萬樂天拎出來頂鍋。
“他是我合歡萬掌門特意留下的客人,前輩若有疑問,去合歡找我們掌門便好,我隻一小小弟子,說話做事皆做不得主。”
兩人站在門口說個不停,酒肆老板先等不下去了。
“二位,若是有什麼麻煩到外麵解決可好?我這又不是執法堂,可是還要做生意的!”
老板本是笑臉相迎,軟語賠笑,誰知那修士非但不給他麵子,還直接連他也罵到了一起。
“看來合歡不僅是弟子無狀,連鎮上的人都是鼠賊一窩,見到鬼物不攔便罷,還故意幫忙遮掩,阻攔正道修者除魔衛道,當真是滑天下大稽!”
老板被罵的一愣,隨即也叉著腰開罵。
“我哪裡知道他是鬼物……不是,你說他是鬼物就是鬼物了?我怎麼沒看出來?再說了,鬼物怎麼了,人家鬼修就沒生存的權利了?你修肉身,人家修魂魄,誰還比誰高尚了?”
能在合歡鎮長長久久做下去生意的,甭管是街邊小攤,還是店鋪酒樓,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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