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慘白紙人被鍍上了一層暖黃,乍一看竟有幾分活人膚感。
描畫的歪歪扭扭,又或乾脆沒有的眉眼表情, 更讓它們看起來格外可怖瘮人。
合歡鎮大街上, 三人一狗在紙人的簇擁下僵持起來。
來往路人仍舊秉持‘路見不平繞道而行’的優良傳統,要麼裝作沒看見, 要麼遠遠站在一邊看熱鬨。
“都是合歡人,我也不想傷害你們。”
攤販師兄仰著下巴伸出手,紙人隨他的動作向郝嫻幾人貼了貼。
“趕緊痛快給錢,彆耽誤兄弟繼續做生意。”
郝嫻將不住撕扯繩子的咩咩摟回懷裡,又往後退了半步把季平推在身前。
“師兄!這是你們築基期的事!你放心, 師妹絕不會給你添亂!”
季平心說這個13我要能裝早裝了, 還用等到現在?
他反正是打不過這個神經病的,但他能……
電光火石間,季平單腳點地轉了個圈,反手一撐,又把郝嫻擋在了前麵。
“兄弟, 紙人是她要買的,錢也是她的,我就是來看個熱鬨, 嗬嗬,你彆管我, 我自己會走,絕對不耽誤你正常營業。”
郝嫻眼前一花,差點直接貼上紙人,她不可置信回頭,心中全是友情破碎的聲音。
見過不講義氣的, 沒講過這麼不講義氣到不要臉的!
她乾脆把咩咩一扔,雙手死死抱住季平。
“師兄,你不是說天音峰掌座一直在追尋與眾不同的天籟之音嗎?把這個紙人交上去,你絕對能湊夠給尹冬師姐的劍墜錢。”
“快放手!”
季平沒想到這小丫頭個子不高力氣卻不小,使出吃奶的勁兒都沒掙開。
“人家要的是天籟之音,又不是地府之音,要送你送……你放不放,不放我咬人了啊!”
“謝謝,用不著。”
攤販師兄在頭頂上涼涼道。
“我就是天音掌座他親兒!早送了八百個了!快,掏錢!”
紙人越靠越近,兩人也扭成一團,季平到底是個築基,仍郝嫻力氣再大也破不開他的乾坤袋。
眼見著師兄是指不上了,她隻能求助師父。
“田叔啊,求求,借電用一用?”
田叔閉麥許久,再次開口,依舊還是那麼冷酷無情。
“給他,錢財乃身外之物,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抓緊,你今天還有五個時辰的打坐。”
芥子空間服刑到第二年,郝嫻每日的刑期已經上升到了七十小時,外麵一夜,牢裡三天。
坐牢的成果也很顯著,郝嫻再次榮登悠然峰小蘿卜頭修為第一寶座,以讓外人毫不驚詫的提升速度躥到了練氣八層。
——畢竟,誰讓她是宗內獨一號的‘雷靈根’呢。
郝嫻竭力讓自己不去想原地坐三天的痛苦。
“田叔,有沒有商量,有借有還,比如我今天打坐六個時辰?”
田叔不為所動。
“不行,學習不可一蹴而就,揠苗助長對你的身體沒有好處。”
郝嫻:“……”
我可謝謝您了,也不知道是誰天天扒我這顆豆芽菜!
莫名被坑,求救無門,郝嫻終於被激出了幾分真火。
“這位師兄,錢我是不會給的,我就不信,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還能有人在合歡宗的地盤強買強賣!”
攤販師兄眉毛一挑,不屑輕嗤一聲。
“喲,小師妹你這是想賴賬了?那就休怪師兄我無情!”
說罷便打了個響指,幾簇詭異幽藍鬼火從之間彈射而出,落在紙人上瞬間燃成一圈火牆。
郝嫻既敢拒絕當冤大頭,自然也早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對方話還沒說完,她便已經掏出了新買的陣盤,飛速掐訣念咒在火牆成形之前支好結界。
鳳羽陣盤不僅外表看著浮誇,使用效果也表裡如一。
大家都是透明結界,隻它非得添點顏色瞧瞧。
眾人隻見藍色火焰中忽然飛出百鳥,它們迅速聚攏化為一座雀橋,將最中間的那隻金燦燦的半透明鳳凰高高托起。
親手選了這隻陣盤的季平目瞪口呆。
“百、百鳥朝鳳天梯版?!”
豈料他對這造型的評價還是為時尚早。
在結界特效成型之後,紙人的腿部也燒了個七七八八,然後就像被強行銷售的紙人前輩一樣,打開了自己洪亮的天靈蓋。
“哦~生活像沙,彆去想它,遺憾離場的我請你體諒……”
“嘿~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喲~情和利,很難稱心如意,我愛你,是最遙遠的距離……”
攤販師兄的紙人真是老音樂人了,雖然嗓音相同,但什麼風格的作品都有,送葬的,問道的,談情說愛的一個不落。
尤其那幾首表達暗戀的,都快把季平師兄聽哭了。
“這不是天梯版,這是升天版啊!快開棺蓋小師妹,撐不住了,我要被送走了!”
郝嫻也是悔不當初,在結界的輔助下,紙人的低階rap如3D環繞立體聲將他們團團包圍,頭上的百鳥鳳凰還時不時跟著一起啼鳴,為其加上了完美和音。
想唱就唱,聽不出誰更響亮,反正郝嫻的耳朵要聾了,腦袋要炸了。
音功,這絕對是赤·裸裸的音功!
圍觀群眾默默堵上了耳朵。
孩子太慘了,又是棺材又是喪曲的,年紀輕輕怎麼就想不開要墳頭蹦迪了。
裡麵的兩人一狗痛苦麵具,在外麵苦苦消耗靈力的賣家表情也十分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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