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爾森怔怔地端著槍站在門口,他沒想到鄧槐靈天馬行空的計劃真的會成功,過了好一會兒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他看著鄧槐靈走到角落裡,用匕首割開莉亞身上的繩索,撕掉她嘴邊的膠帶,向周圍人討要了水壺,扶著她喂了點水。
守望者的成員們聽從鄧槐靈指揮,一部分人綁住精神不太穩定的密探隊長,押了出去,另一部分人搭起擔架,將莉亞抬出這個悶熱的房間。所有成員臉上都洋溢著喜色,這是場徹徹底底的大勝仗,使許久沒有體驗過勝利的守望者們士氣一振。
這場仗贏得看似輕鬆,內爾森卻深知這全是鄧槐靈的功勞,要是沒有鄧槐靈,勝利對他們來說永遠是空中樓閣。他是跟著鄧槐靈從賭場門口殺上來的,一路上沒什麼動手的機會,往往是在眾人看到敵人前,鄧槐靈就已經殺完一圈回來了。
他甚至懷疑鄧槐靈一個人就能把這座賭場捅個對穿,那柄唐刀超出了常人所能認知的範圍,凶悍詭異得近妖。鄧槐靈有意在行動之前摘下黑戒,隻使用唐刀,就是為了讓他們心服口服。
然而鄧槐靈也並非全程單兵作戰,他改變了孤狼般的作戰風格,在戰鬥的同時還通過無線頻道指揮,為眾人捋清行動的脈絡。每個人收到的指令都極其簡潔,沒有舉棋不定的猶豫,也沒有模棱兩可的搖擺,鄧槐靈將他們組裝成由無數簡單齒輪構成的精密儀器。
“你相信他才十八歲嗎?以他的心機和身手,說是一百八十歲我也會信。”內爾森把耳機切換到和凱特的私人頻道,兩人低聲討論,“他的身手是我見過最頂尖的,指揮能力也很突出,最驚人的是他那個魔術師計劃……他的天才讓這盤死局活了起來。”
“擁有指揮才能的人,我們也見過不少了,就算是我們兩個,也能指揮得中規中矩。”遠在沙丘後的凱特感歎道,“但像他這樣有創意的人,卻是鳳毛麟角,年紀還這麼輕,真令人嫉妒啊。”
“不管怎樣,莉亞現在安全了,鄧槐靈已經向我們證明,他對‘保護’的定義不是在說大話。這幾年我們失去了很多同伴,今天總算打了回揚眉吐氣的勝仗,我能看出來,大家都很受鼓舞。我準備邀請鄧槐靈繼續指揮,你怎麼想,凱特?”內爾森問。
凱特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我跟你的想法一樣……我不想再麵對更多的電車難題了。為了保護所謂的研究成果,我們中間死了太多的人,如果有個強者能幫我們把難題妥善解決,同時救走兩邊鐵軌上的人,那我們有什麼理由不聽他的命令呢?”
“那麼就這樣說定了。”內爾森點頭,“離回去還有段時間,我先去找他談談,等我們回到分會,就去簽合同。”
他摘下耳機,對著趴在窗邊研究廢墟中開放的沙漠玫瑰的青年說道,“鄧槐靈。”
鄧槐靈正盤算著要從盛綻如火的沙漠玫瑰中剪下幾朵,帶回家送給洛希,完成每天送一束花的承諾。驅車趕來的路上,他已經收集了好些荒漠裡生長的花卉草木,單看都很美麗,被他亂糟糟地捆到一處,卻不怎麼像樣。
他似乎缺少一點審美的天分,但無論是他還是洛希都不在意花束的模樣,因為洛希是連收到一顆奇形怪狀的石頭都會感動半天的那種人,很久以前他派人給洛希道歉送的那堆雜物還被好好地保存在帶鎖的櫃子裡,更不必說他親手插的花。
他的插花技術在洛希盲目的大肆讚美中不進反退,但他們都挺開心,像對陷在粉紅泡泡裡相顧傻樂的普通情侶。
鄧槐靈想起洛希便嘴角上揚,剛準備翻出窗外落到底樓,用刀砍幾朵花下來,卻被內爾森從身後拍了拍肩膀:“嘿,我剛才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
“什麼事?”鄧槐靈收斂了眼裡幼稚的興奮,冷靜而穩重地問道。
“凱特跟我商量過了,我們決定加入分會,回去就簽合同。”內爾森坦率地說,“當然,不隻是簽合同這麼簡單,從前我們答應加入,更多是出於無奈,而現在,我們在你身上看到了守望者未來的希望。”
他向鄧槐靈伸出了手,“你幫助我們營救了莉亞,那也就是我們的朋友了。我們願意接納你成為守望者的一員,隻要你為守望者提供保護,我們也會配合你的指令,守望者的大門,隨時隨地向你敞開。”
內爾森的語氣真誠,說出的也是鄧槐靈一直想看到的結果。然而鄧槐靈卻察覺到了一道不和諧的裂縫,內爾森搞混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如果這時他不糾正,雙方認知的溝壑隻會越來越寬。
他倚著窗框,淡淡地說:“……朋友?這個詞倒是很中聽,我已經很久沒交過朋友了,多一群朋友也不錯。”
“不過我想,你弄錯了一點,不是我成為你們之中的一員,而是你們成為分會的獵人。我是主體,決定一切關係是否開始的權力,掌握在我手裡,我說開始,這段關係才能存在,我發出邀請,你們才能接受。”
鄧槐靈野心勃勃地笑了笑,對內爾森伸出手來,示意對方來握他的手,“要合作可以,成為朋友也可以,但你們必須弄清楚一件事——我才是老板。想要跟著我大展宏圖的話,最好放下你們的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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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月後,二區地麵上的農場。
夏末的風徐徐吹拂著麥浪,自動化農場正在收獲,龐大的無人收割機械背後揚起滾滾煙塵,途經的農田裡,金黃的秸稈倒伏下來,成千上萬畝土地表麵排布著整齊的痕跡,仿佛巨人的隨手塗鴉。
田野上空,直升機旋翼轉動,掠過無垠的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