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古舊旅店之後, 楚連戈又一連經曆了六個副本。

這一輛列車無時無刻不在朝著未知的前方前進,一刻也不止息。隆隆的輪轂劃過軌道的聲響,就如同無時無刻不纏繞在這輛列車上的乘客身上屬於罪人的枷鎖, 一點點勒緊、深進血肉臟腑。

直到把所有人,同這座地獄同化。

所有被圍困於這兩列車上的乘客, 日間焦躁、癡狂, 或者變得麻木而瘋癲……

越到後麵, 這些作為“遊戲”參加者的乘客, 卻逐漸變得仿佛同副本內的怪物分辨不出什麼不同了。

或許,列車當中的每一節車廂,對每一個經過的站點來說,也是一個到站即停的“遊戲副本”呢?

而楚連戈,似乎卻——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

他冷靜,正義,機敏。

直到這次。

從始至終都半隱沒在人群之後的,似乎除了好看並沒有什麼其他值得注意的蘇淵,終於在故事的倒數第二個副本當中,朝著楚連戈顯露了他的利爪。

【“是你一個人死,還是他們所有人死。現在, 總該到了你做選擇的時候了吧。”

一襲黑色風衣的男人緩緩從盤旋的樓梯走下,指間捏著一隻透亮的高腳杯, 杯中猩紅的酒液仿佛在指尖流轉。

“你可要想清楚了——這一個,是在一開始就把你推向厲鬼的女人。”

被蘇淵蒼白而修長的手指指向的女人發出驚恐的哭喊,卻在下一順就被身後的鬼影扼住了脖子。

好看的手指緩緩指向第二個、第三個。

“——這一個,是想要把你作為誘餌的人。”

“這一個, 是在知道線索之後告密的人。”

“這一個, 是明明受你恩惠卻背叛你的人。”

“……這些, 是冷眼看著你將要作為犧牲品而無動於衷、甚至暗自慶幸的人。”

“——所以,你可要慢慢想呀。”蘇淵已經緩步走到了楚連戈的身邊。

他的雙眸深黑而幽暗,在酒光的反射下,似乎竟然映著些猩紅。他的神色天真而殘忍,又仿佛是惡魔用嘴角的笑意在勾人。

“我早就說過,真的是討厭你這種人。”

楚連戈這才抬眸看向了蘇淵。

男人手指輕佻地勾起楚連戈的下巴,“偽裝得正義、無私,像是一個好人。你有領導力,有信服力,讓人冷靜並且聽從,甚至在乘客當中有了絕對的名望……”

“但是,你知道你們這些惡心的東西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嗎?因為你們瀕死時候的意誌散發著生時所做的惡,絕對不能夠讓惡人這樣輕易地死去——”

“僅僅是死亡,對於有些人是遠遠不夠的,必須要進入到地獄,用無限的驚恐和掙紮來贖罪。”

“所以,你們到來了。你從始至終仿佛善人的偽裝,在我看來真的是可笑極了。”

下頜處的手指冰涼,如同地底的寒冰。

楚連戈絲毫不怒,而是抬手摘下了眼鏡。

“那麼你呢?”他說,“你又是誰呢?”

他嘴角帶著譏諷,慢條斯理地將金框眼鏡彆進口袋,再次抬眸時,眸中赫然出現了一雙深藍色的豎瞳!

“而且,我好像也沒有在任何時候曾經說過,楚連戈是一個好人吧?”

然而蘇淵卻在怔愣之後慢慢收回了手。他看著楚連戈身體上逐漸攀爬向上的深藍色紋路,眼中劃過一抹不可思議的神色。

“血種圖騰!?你是……”

眼中的藍色迅速收斂,伴隨著從脖頸攀爬而上的紋路也迅速消褪。楚連戈微微眯起眼,

“你知道‘血種圖騰’?”

蘇淵沒有回答。隨著一聲響指,那邊束縛住一群人的黑影猛然收緊了手臂,伴隨著一道道被掐滅在一半的慘叫,十幾顆頭顱骨碌碌地滾落在地。

而從始至終,蘇淵都緊緊盯著楚連戈的眼睛。

那雙眼中漠然而沒有情緒的色彩,同之前許多個副本中麵對任何死亡和絕境之時一模一樣。

蘇淵突然笑了起來。

“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原本我隻是討厭你,而現在,我一定會殺了你的。”他說。“不過在那之前,我決定給我的獵物一個死亡之前最後的旅行。”

整個世界仿佛都被黑色的霧氣吞噬,這個小世界瞬間坍塌。霧氣彌漫了視線,直到列車的隆隆聲音由遠及近,一抹昏黃的燈光穿透濃霧,抵達了兩人的麵前。

蘇淵沒有等待列車的停止。他幾步飛身上前,手臂攀著列車的頂端,一腳踹碎了駕駛室的玻璃。

“進來吧。”蘇淵拎著胖乎乎不斷扭動掙紮的列車長,將他從另一邊扔了下去。扭頭看向從窗戶跳進來的楚連戈。

“如果是死亡,那麼就一定要有一場熱烈的狂歡。接下來的到站之後,你可以儘管逃跑……”蘇淵的嘴角揚起一抹嗜血的笑,“三天之內,如果被我抓到了——殺了你。”

楚連戈眼中沒有任何恐懼神色,隻是點了點頭。

“好。”

蘇淵眉頭輕挑,“你不想知道原因嗎?還是說離開這麼多年,你卻連好奇都沒有學會——那麼你算什麼人類?”

“——那麼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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