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突如其來的嗓子,嚇得胤禟一激靈:“我……”
“你什麼?是自己也知道自己有錯在先,所以不好啟齒麼?”淑寧冷笑,步步急逼。其實也知道自己挑釁在先的胤禟被問住,隻能繼續放哭招兒。聲嘶力竭,上氣不接下氣。
宜妃柳眉倒豎,怒指淑寧:“烏雅氏,你放肆!皇子之間的紛爭,哪有你個區區臣婦插手的餘地?”
嗬嗬。
淑寧冷笑,不慌不忙地給康熙跟她與兩位小阿哥都見了禮:“宜妃娘娘說笑了,臣婦何德何能,敢說一句插手皇子紛爭?這天下間,除了皇上、太後與大行皇後,再無人敢說有資格教養皇子了呢。”
暗指,哦不,這就是明示宜妃區區妾妃,沒資格教養龍子鳳孫了。簡直是把宜妃郭絡羅氏的臉皮放在地上,還用她那繡花鞋狠狠踩了兩腳上去。
阿靈阿倒抽了口冷氣,也是佩服極了自家福晉的勇。
以及,說好了隻是進宮來給兩位妃主子請安,她怎麼還一路健步如飛地殺到乾西五所了?
貴妃姐姐跟大姨子果然都靠不住,隻會順著福晉!
寵妻第一名的阿大人搖頭,趕緊站到了自家福晉身邊。拿帕子給人擦汗:“挺著這麼大的肚子還敢瘋跑,你是不要命了麼?”
淑寧特配合地虛弱笑:“讓爺擔心了,但……妾身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皇後娘娘臨終前殷殷囑咐,唯恐四阿哥被欺負了去。妾身既受重托,那便爬也得爬過來啊。”
“否則皇後娘娘英魂不遠,還不知如何傷心失望呢!便妾身位卑勢更微,來了也起不了什麼大用。也好歹還原下事情真相,問問起因結果,莫讓四阿哥被冤枉了去。”
同受了大行皇後囑托的康熙:……
好像被迎麵兩巴掌糊在了臉上,又羞又疼。趕緊咽下到了嗓子那番對胤禛的怒斥,扯出個幾近扭曲的笑容來:“到底怎麼回事,胤禛你說!”
一直靜靜跪著,緊緊抱著富貴的胤禛抬頭。
就看著自家姨母挺著肚子,氣喘籲籲,滿目心疼地向自己走來。邊走還邊眨眼,對他做了個哭的口型。
胤禛眼眶一熱,眼淚倏地滑落了眼眶。
倒不是配合做戲,而類似於迷途孩子總算見到家長般的感覺。所有的恐懼、委屈都一股腦地傾瀉而出,哭到言不得語不得。
淑寧心中揪痛,緊走兩步到了他跟前。
抬手摸了摸他兩個多月沒剃,已經長了挺長頭發的發頂:“乖,四阿哥莫哭,姨母在呢。”
偏她越這麼說,胤禛的眼淚還越止不住了。
等貴妃跟德妃匆匆趕到時,就看著娘倆二十一的淑寧抱著虛十三的胤禛,滿臉母性疼惜。和諧到兩人腦海都不由浮現出一個想法:甭管那人當初存的什麼心,將四阿哥托付給淑寧,倒是讓他受益頗多。
但很顯然,宜妃是絕不允許她們在這個時候和諧的。再度哭哭啼啼,讓皇上千萬給胤禟做主。
殺人不過頭點地,哪有當兄長這般折辱手足的?
再說也大不祥。
淑寧權當她是蒼蠅嗡嗡嗡,隻無限鼓勵地看著胤禛:“到底怎麼回事,四阿哥說說好不好?姨母知你幼承大行皇後教誨,最是個規矩懂禮的。若無非常刺激,斷不會有這般過激表現。”
“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說給皇上與諸位娘娘知曉好不好?”
胤禛哭著打開雙手,露出懷裡滿目瘡痍的狗狗:“皇阿瑪最是望子成龍,對皇子阿哥們寄望頗高。要求每人都寫得一手好字,偏九弟貪玩,重視坐不住。皇阿瑪便囑胤禛,讓我多看著點弟弟們的書法。”
“九弟惱我過於嚴厲,便把怒氣撒到富貴身上。打了它,剪了它的毛,也不知道
它能不能挺過去。”
康熙震驚,貴妃、德妃側目。宜妃指著胤禛的手都在發顫:“你,你就為了這麼個小畜生,如此欺辱自己手足?簡直豈有此理!皇上,求皇上為咱們小九做主啊,皇上!”
胤禟也跟著放聲大哭,膝行到康熙麵前。
結果還未等開口,淑寧憤怒的小眼刀子就咻咻咻地射過來:“小畜生?嗬嗬,九阿哥不知道,宜妃娘娘也不知麼?那是大行皇後親自給四阿哥挑的,她們娘倆一點點養大的,是娘娘留給四阿哥的念想啊!”
“聽說這些日子四阿哥一直抱著愛犬,連隨扈塞外都帶著。分明是睹物思人,用以寄托對皇後娘娘的哀思。如斯重要的富貴被九阿哥傷成這樣,難免四阿哥惱火……”
宜妃錯愕,覺得她這簡直巧言令色。
就是在假大行皇後之名,行為四阿哥開脫之實。
可她話還沒說出來,又被淑寧打斷:“而且宜妃娘娘開口小畜生,閉口小畜生的,真不是在避重就輕?剛剛四阿哥說得明明白白,是九阿哥貪玩不肯好生練字,被四阿哥奉命監管後又嫉恨兄長,所以才遷怒富貴。”
“便錯有十分,九阿哥也得先占了七分。四阿哥便略有不妥,誰又忍心怪罪他個驟失慈母的可憐孩子?”
“胡言亂語,胡說八道!”宜妃嬌喝:“小烏雅氏你放肆,聖駕麵前竟敢這般攀誣皇子。四阿哥都已經快娶福晉的人了,咱們小九才七歲。再有不妥,當兄長的不能好生教導麼?非要行此過激手段,上來就往他發辮上打招呼?他也是上過無逸齋,學過禮的,難道不知道頭發對滿人的重要?”
不知為魯鈍,明知而為就是狠毒。
對手足無半點仁愛之心。
這宜妃,果然伶牙俐齒。句句說在重點之上外,她還妙目一轉,意味深長地瞧了德妃一眼冷笑道:“小烏雅氏也莫口口聲聲說四阿哥失去慈母傷心欲絕之類,咱們德妃娘娘還好好的呢不是?”
挑撥意味可足了,還一箭數雕。
可她聰明,德妃也不是個蠢的呀!
短暫錯愕怔愣後,半點磕絆都沒打,衝上前就給了宜妃個大耳刮子:“郭絡羅氏賤婢,你欺人太甚!大行皇後屍骨未寒,輪得到你說這些個誅心之語?”
“當初本宮位卑,沒有資格撫養四阿哥。他未及滿月便被抱到承乾宮,大行皇後膝下。十幾年悉心教養,十幾年噓寒問暖。便臨終前,娘娘還不忘替四阿哥定下婚事。如此拳拳愛意,怎就不是慈母了?還是說雖養著六公主,卻從未視她為女?”
說完,她就淚眼朦朧地對康熙跪下。
言說這十三年來,自己初心未變。四阿哥一日是大行皇後的兒子,就一輩子是大行皇後的兒子。
四阿哥生日小,說是十三,卻不過十一周歲多罷了。與八歲的九阿哥算算,其實也年長不了多少。錯不過是小哥倆玩鬨,一時失了分寸罷了。唯宜妃小題大作,驚動聖躬,言語間還傷及大行皇後……
打了人都還反手把大帽子給她扣得利利索索。
偏她之後,還有貴妃跟康熙福身:“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是臣妾初理後宮事,經驗與能力上都遠不如大行皇後。才讓些許小事鬨騰到了禦前,驚擾了皇上。”
宜妃捂著生疼的臉,特彆不可置信地嚷了句:“這是小事?小九都成這樣了,還是小事?”
你偏心也該有個限度吧?
這話守著康熙她沒說,但眼神卻明明白白給到了。
貴妃微微勾唇,隻心疼皇上。自打二十七年太皇太後薨,皇上就哀毀過度以至於幾度臥床。才略散哀思,又趕著皇後大行。才好些的龍體再度雪上加霜,眼見著天顏都瘠瘦許多。
天可憐見的,才回京城沒兩日,九阿哥就搞出這
等動靜。
宜妃喊冤,她就攤手:“四阿哥親口說了事情始末,九阿哥沒有反駁,這不就是真相麼!宜妃啊,本宮知道你疼兒子,但也得講究個是非曲直。謹防嬌慣太過,讓九阿哥更無心學業啊。”
將事情死死定性在四阿哥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