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昕跟著周成學了幾天怎麼管玉米地,有了周成的幫助,他做什麼都得心應手,很快便認為自己是徹底學會了,便宣布說他要出師。
最開始有這個念頭,是明昕有一次起了興致,問周成:“這麼大一片玉米地,應該能掙很多錢吧?”
從周成這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他又接著問:“能掙多少,有一百萬嗎?”
富人家的少爺不知道掙錢的難度,隻知道他爺爺在公司裡,動輒是幾百萬上千萬的生意,村裡人掙得少點,那就掙個一百萬吧。
周成卻沉默了,他意識到明昕想法單純得可怕,而他又不願意打破明昕這樣的單純,便最後隻是含糊道:“努力努力,應該可以吧。”
他本意是想寬慰明昕,他知道明昕家裡欠了很多錢,至於是多少錢,他並沒有問吳秘書,但一定是很大一筆錢,否則小少爺不至於到村莊裡過這樣的苦日子,因為這點,他認為明昕這麼想要賺錢,一定是急著要還債。
也正是因此,周成沒法把真相告知明昕,要怎麼說呢?說靠著這一片玉米地,這輩子賺一百萬也難?
然而明昕卻對周成的苦心無一絲察覺。
不僅如此,他盯著周成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狐疑,“我聽說,我回來之前,這片地的玉米利潤,都是你在收?”
“也就是說,你靠著那些玉米,已經掙了那麼多錢了?”
周成簡直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一聽說玉米地會掙那麼多錢,明昕立刻對玉米地積極了好多。
更甚之,害怕周成覬覦那“一百多萬”,他當即決定了,不要再讓周成教自己種地了。
反正這幾天周成也差不多教完了,他也知道怎麼照顧玉米地了,乾脆就徹底解放了周成,否則他怕周成越是教他,就越是饞他的錢,萬一以後要找他分成怎麼辦?
於是這天傍晚,明昕在周成這吃過飯,轉頭便翻了臉,說不讓周成繼續跟了,他要自己下地。
周成卻很不安。
明昕沒感覺,他卻心知這段時間,明昕無論是做什麼事,都是經過他手的,到底有幾分力是落在他手上,又有幾分力是落在明昕手上的,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他確實是不舍得讓明昕乾那些活,可他心裡也存了讓明昕慢慢適應的念頭,明昕突然的這個決定,一下子打亂了他的陣腳,周成收拾著碗筷,卻實在是心不在焉,洗碗布就著盤子光滑乾淨的表麵徒勞地擦了好幾下,他終於是放心不下,無意識將手中洗乾淨的盤子與臟碗放在了一起,隨後脫下圍裙,追了出去。
玉米地的位置,周成早就熟悉得不得了了,沒走上多久多久,就看到了那一大片玉米地。
然而這一眼,卻令周成心裡一沉。
玉米地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迷路了?周成心中剛生出這樣的猜測,下一刻就看到了井邊運作著的抽水機,水管延伸向玉米地深處,也就是說,明昕沒有迷路,還提著水管要去澆水,之後一定是發生了什麼,玉米地裡才一點動靜也沒有了。
周成動手關了抽水機,一路順著水管走進玉米地,過頭頂的玉米杆嚴實地遮住周成的視野,在這種環境中,還是在夜裡,無論發生了什麼,都很難被發現。
周成越走心裡越是恐懼,他已經是徹底後悔聽明昕的話,放明昕一個人到玉米地裡乾活了,嬌滴滴的小少爺,這輩子五指都沒沾過什麼春水,哪裡會乾什麼活呢?
他的腳步越來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而隨著他深入玉米地,一點細碎的哭聲,也漸漸傳進了他耳內。
周成心下一緊,立刻朝著哭聲的方向,飛快衝了過去。
隨著水管延伸到了儘頭,他終於看到了,倒在玉米地中,蜷縮著哭泣的明昕。
一時間周成腦海中根本是一片空白的,隻記得自己叫了一聲明昕,就到了明昕身邊,手忙腳亂扶著青年的身體,要將人抱入懷裡。
明昕的哭聲卻立即大了起來:“彆,彆動我,好疼!”
周成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一聽到明昕受傷,他頓時也感覺自己好像也受傷了一樣,心裡痛得厲害,連忙問道:“哪裡疼?哪裡傷到了,我看看!”
明昕卻是疼得渾身發抖,過了好一會,才終於慢慢展開蜷縮的身體,周成這才發現,他的衣服上,竟都沾了血。
明昕將手臂從懷裡伸了出來,白嫩的胳膊上,被不知什麼割了一道口子,到現在還在汩汩地流著血。
周成看得心驚肉跳的,他知道明昕很怕痛,第一天見麵時中暑在外頭摔了一下,膝頭紅了一小塊,到晚上睡覺還在說疼,這樣一道大口子,難怪明昕連站都站不起來,縮在這裡哭。
“這也太嚴重了,我得帶你去診所。”
周成一手繞膝一手扶背,就要將明昕打橫抱起,明昕卻又扯著他的衣服,掙紮著道:“玉米地……玉米地還沒澆完水。”
周成見他連挺翹的鼻尖都哭紅了,臉上還掛著淚痕,衣服沾了血,可憐得不行,居然還在想著玉米地的事,他心頭軟得一塌糊塗,更是對自己感到怨怪,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無論明昕怎麼說不要,他也應該跟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