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昕感到了不對。

身旁有著黑發碧眼的大男孩正在他身邊絮絮叨叨地講著申請大學的各種步驟,明昕的思緒卻微妙地飄到了教室之外,逡巡過站在教室外,狀似無意經過的許多少男少女。

那一張張青澀稚嫩的臉蛋從他眼中一一略過,仿佛沒有任何異樣。

也隻是“好像”而已。

明昕的視線忽然定在了一個角落,一角黑色的褲腿從那處一閃而過。

忽然,他從身側人的話語中捕捉到了一點關鍵信息,“你說,最近學校來了個顧問,是哈佛大學的校友?”

“對,似乎還都和你一樣,是中國人,”少年說道,被洋娃娃一樣漂亮的明昕問問題,他興奮得倒豆子一樣,簡直知無不言,“也許你也可以去他的辦公室問問申請哈佛大學的事,他一定會告訴你的。”

“真的嗎?你知道在哪間辦公室嗎?”說著,明昕對著那個少年露出了一個笑,於是那個大男孩的臉上,仿佛立刻潑灑了顏料般,漲得通紅起來,尤其在他看到,周圍的人都在以嫉妒的目光看著自己時,那抹紅,更是誌得意滿地鮮豔了起來。

“當然知道了!”他不舍得任何與明昕相處的機會,看著下課時間還有一些,立刻站起來,主動道:“我帶你去吧!”

但很可惜的是,等他們到了那間辦公室,卻沒有看到那個顧問。

“真可惜!”男生似有若無地歎了一聲氣,“那位先生居然不在。”

明昕卻抬起手,輕輕拂過沾了一點灰塵的桌麵,盯著幾乎空無一物的辦公室,說道:“沒關係,之後我還會再來的。”

晚上在家裡吃飯的時候,明昕忽然對著席欽道:“明天,我想去同學家裡。”

“他說他的爸爸就是大學的教授,他就是想見爸爸,才來這裡上學,我可以問問他爸爸的意見,說不定他會願意做我的推薦人。”說到上大學的事,明昕就明顯地愉悅起來。

雖然申請大學這件事,本就是最開始席欽鼓勵明昕去做的,可真的到明昕決定飛離兩人的小窩時,席欽到底還是停頓了一下,才故作平靜地問道:

“是嗎?幾點回來,我去接你。”

明昕卻說:“不要來接我,我自己回家就好了。”

“免得他家人以為,我是那種不自立的人,”明昕緩緩眨了一下眼,“萬一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可能就不願意做我的推薦人了。”

席欽沉默得更久了。

那一瞬間,他幾乎想告訴明昕,他完全可以幫明昕找到更合適的推薦人,明昕也根本不需要去找什麼同學,什麼教授。

他不需要離開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你不高興嗎?”清澈的、帶著點軟意的聲音忽然從耳畔傳來。

席欽猛地回神,才看到明昕竟已不知何時起,走到了自己身邊。

“……沒有。”這樣的否定,卻顯得極為無力。

“我知道,哥哥肯定很很不舍得我,但是……”明昕撫上席欽手上的傷痕,那是這幾天新留下的,“我不能一直依靠著你,你已經很辛苦了。”

哪怕是離開了薛景閒的陰影,席欽也一直在從事一些危險的工作,明昕是知道這一點的,正是因此,他才不能一味地接受席欽的付出。

“我也想保護你。”他輕聲道,是安撫的話語。

堵塞在胸膛中的,患得患失的苦悶意終於消失。

席欽反手回握上那比起他,要稍顯幾分纖瘦的手,喉結微動,“好。”

……

下午四點,是明昕下課的時間。

他和約好了的同學走出了校門,果然沒有看見席欽的身影。

同學顯得很是興奮,他的父親也顯得很熱情,隻是很可惜的是,飯隻吃到一半,同學的父親就接到一通電話,離開了。

明昕有些失落,他甚至還沒來得及說申請大學的事,同學於是趁熱打鐵,讓他第二天也來。

第二天再一次前去同學家裡,他的父親卻又恰好遇上了實驗室有事,乾脆沒有回家。

“對不起啊,我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忙,”大男孩臉上露出一點不好意思來,“要不我們玩遊戲吧,我剛好買了個遊戲。”

明昕抬眼看他手上的遊戲卡,是他玩過的遊戲。

雖然來了兩回,都沒能碰上男生的爸爸,但到底男生有過幫他的心思,明昕就同意了。

可到了玩的時候,明昕才發覺,男生的操作熟練得厲害,將他護得十分周全,以至於他根本就不怎麼需要操作角色。

根本不像是新買的樣子。

“算了,我回家了。”玩過一局,明昕把遊戲手柄放在了桌上,恰好躲過了男生靠過來的身體。

男生很不舍,跟著明昕走到了門口,仿佛隻要明昕不拒絕,他就要跟著明昕回他家一樣。

明昕拒絕了,並且說:“謝謝你的招待,我想了想,我的事還是不要麻煩你的爸爸了,之後我還是不來了吧。”

看著男生委屈的樣子,明昕心情並不是那麼好,但還是對著他禮貌地笑了一下。

他戴上了口罩,去坐公交車,抵達了離家最近的公交站點,跟著前麵的人下了車,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若有似無的,第二個腳步聲。

那腳步聲是隨著他行動的,他停下,對方也停下,他行動,對方也行動。

心裡有了點估量,明昕緊了緊身上的挎包,假裝自己被小石子絆倒了,摔在了地上,還很浮誇地“哎喲”了一聲。

那腳步聲,立刻就急促了起來,那人一看到他摔倒,立刻就著急了一般,追了上來。

明昕被從身後扶了起來,他臉上於是立刻露出一個笑容來,“被我抓到了吧?我明明說過了,不用等我的——”

身後沒有一點聲音。

明昕察覺到了一點異樣,他立刻就要回過頭去看身後的人,然而這個動作,卻仿佛提醒了身後人一般,原本還攬在明昕肩上,扶著他的手立刻抬起,捂住了他的眼睛。

彆看我。

“你是……”明昕仿佛意識到了什麼,輕聲道。

濃鬱的煙草味迎了上來,將他未竟的猜測聲堵住了。

彆認出我。

這是一個充滿了眷戀與討好的吻,甚至於明昕感覺自己不像是被強吻的那一個,而更像是主導者。

他忍不住重重咬了一下那人的唇,用力之大,幾乎能品嘗到血腥味,可對方卻任憑他如何咬自己,如何將腳,重重地踩在自己的腳背上。

吻漸漸下移,那人甚至連他坐落在耳垂後的敏.感點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明昕喉間滾動了一下,他仍然被捂著眼,卻比麵前的人還要冷靜——至少他被親到脖子的時候,不會像對方一樣,手抖成這樣。

“你確定要在這裡嗎?”一個名字在明昕喉間滾了一下,卻沒有被他說出來,“在這種地方。”

他似真似假地說道:“也許我會恨你的。”

男人的動作一頓。

明昕以為,他也許會像以前一樣,近乎瘋狂地繼續吻上來。

然而沒有。

眼前遮擋著的手忽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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