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失血過多,蘭斯第一天醒得有些晚。
他的模樣看起來很是淒慘,不僅是脖側,連下唇都被血牙紮出傷口,可這樣程度的傷,當場他就能將其愈合,卻因為某種不可言說的理由,他並沒有這麼做。
睜開眼後,他看到一雙冷漠的黑眸。
隨後,冰冷觸感襲上他的胸口,那是巫師的手心。
一道紅光亮起,蘭斯心臟一緊,巫師此時施加於他身上的,是比過去那道要強大得多的禁咒——哪怕是以蘭斯洶湧的光明力量,都暫時無法將其化解。
蘭斯終於徹底醒過來了。
“為什麼?”他盯著麵前的明昕,看著他冰冷的目光,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巫師的目光卻很古怪,他歪著頭看了蘭斯一會,那是他有疑惑的象征,可他什麼都沒有問,戴起了兜帽,回過身,朝地下室的出口走去。
蘭斯眸色微暗。
可他終究也戴上了兜帽,從地上起身,跟了上去。
剛一抵達地上,蘭斯就聽到棕發吸血鬼圍著巫師哭泣:“巫師,為什麼昨晚不上來?難道你真的不喜歡我了?”
蘭斯關上地下室的入口,看了看放在牆角的木盆,裡麵的血似乎變少了不少,便冷冷道:“雞血好喝嗎?”
阿尼噤聲了。
巫師卻終於有了點反應,他看了看木盆又看了看阿尼,似乎是很驚訝的模樣。
蘭斯看在眼中,嘴角卻止不住向下撇。
他不經意擠開明昕麵前的阿尼,對著明昕低聲道:“早餐想吃什麼?”
聽到吃的,巫師終於抬起頭來,願意和他說話了:“三明治。”
柔和悅耳的聲音從漆黑的兜帽口中流瀉而出,就連阿尼,都驚在了原地,驚疑不定地看向巫師,不敢相信這竟是他的聲音。
蘭斯的眼神終於緩和了一些,“好。”
*
有著這樣動聽的聲音,巫師卻越發沉默寡言了。
就連書鋪老板都察覺出異樣了。
但他隻以為是兩小口依舊在冷戰,於是便拿出自以為有效的經驗,語重心長地將它傳授給了蘭斯。
蘭斯隻是點頭,可回過頭來,無論他對巫師用哪一條經驗,巫師都始終沒有回應。
也是……
老板的那些經驗,都是針對於戀人而言的。
可他和明昕,卻根本不是戀人。
……或許,在明昕眼中,甚至連朋友都不算。
蘭斯眸中晦暗。
在巫師將下一本書遞到他手中,示意他放到最頂上的書架時,蘭斯卻沒再聽話地照做了。
他假裝沒有看懂巫師的意思,低聲道:“什麼意思?”
巫師指了指遞到他手上的書,又踮腳指向最高層的書架,自以為意思已經非常明確。
蘭斯卻依然道:“我看不懂,明昕,你得說出來。”
他那雙金眸緊緊盯著明昕。
明昕抬著頭,兜帽口對著他,茫然地站了一會,忽然抬手,竟是要把蘭斯手中的書奪回去的樣子。
可他沒能成功。
蘭斯將手中的書舉高了,趁著明昕為了他手中的書踮起腳之時,忽地低下了腦袋,借著兜帽的掩護,吻住了巫師緊閉的唇瓣。
厚重的兜帽口將兩人相接處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塑造出了一個僅屬於他們一人的密閉空間。
呼吸聲在這黑暗的兜帽之中顯得格外沉重,但更為引人注意的,卻是那緊緊貼在一起的,棉花糖般甜膩柔軟的唇瓣。
明昕被這個吻嚇到了,沒能來得及躲開。
等他意識過來,卻已經來不及了。
青年溫和卻又帶著侵略意味的氣息勢不可擋地闖入他的齒關,巫師茫茫然地縮回舌頭,他便更加過分地深入,仿佛要將所有領地都留下自己的氣息。
明昕是想要退後的。
可一絲微薄的血味卻順著唇瓣探入他的味覺。
蘭斯唇瓣上的傷口在親吻過程中,撕裂開一道微小口子。
但就是那樣微弱的氣味,也甜美得可怕,無論是哪個吸血鬼聞到了,都會失去理智,近乎瘋狂地渴求。
因此,哪怕明昕隻是一隻半吸血鬼,對血液的欲.望並不是很強烈,卻也逃不過本能的驅使,他那雙黑眸漸漸染上血色,短小卻尖利的血牙微微冒出。
可蘭斯卻沒有半點擔憂。
甚至,他還探向那小小的、可愛的尖牙,輕輕舔了一下。
隻是這麼一下。
懷中的身軀,便劇烈的顫抖起來。
就連原本挺直了、妄圖遠離蘭斯的腰,都軟了下來,無力地貼在了蘭斯懷中。
明昕從來沒想過,他的血牙,原來是那麼敏.感的部位。
在本能的驅使之下,他忍不住伸出舌尖,循著血味的方向尋去。
可他終究不能如願。
青年將他纏住了。
由於不是月圓之夜,蘭斯泄出的血味也並不濃鬱,明昕還保有一絲理智,知道這是在書鋪,便強行壓住了嘴裡的嗚咽聲。
可是淚水卻根本壓抑不住,尖牙被碰一下,淚水便止不住地落下來,蘭斯便將手心攔在他下巴下,接住了淚水,不至於將他最寶貝的兜帽打濕。
當蘭斯從他口中退出時,明昕已經基本恢複正常了。
可淚水卻仍止不住般,不住從那雙剔透美麗的黑瞳中流出,顯然還沒能緩過來。
“還不願意說話嗎?”蘭斯低聲道,“不說話,就是默認我可以親你。”
明昕抬眼看了一會蘭斯,見他真的又要俯下臉吻上來,便著急地出了聲:
“蘭斯。”
蘭斯垂眸,“什麼?”
“不想要什麼,或是想要做什麼,就要說出聲。”
明昕眨了一下眼,一滴淚水便順著睫毛滑落,那模樣簡直令人心碎。
蘭斯卻硬下了心腸。
他絕無法接受,自己被明昕疏遠。
“不要……”
明昕終於再一次出聲了。
蘭斯:“不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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