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由世界各地的登山員組成的登山隊伍, 一共七人。

據登山組織者,同時也是登山隊長的阿麗絲·貝拉所說,她早在一年前就邀請世界各地有名的登山者, 但遺憾的是, 大部分都沒有加入。

在登山過程中,隊長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除了帶領前進方向, 還要負責將釘好繩索,關注每個隊員的情況, 往往是由經驗豐富的登山員負責。

阿麗絲·貝拉已經37歲了, 但身體狀況依舊很好,她甚至可以用一根手指頭做俯臥撐, 每天早晨七點準時起來跑步, 迄今已經登上了除了奧爾蘇裡山峰之外的十大山峰, 已經連續七年被評選為十佳登山者,還為登山寶典《山峰》作撰稿人。

有時候圈子就是那麼小。

海洛伊斯、阿麗絲·貝拉、陳銳三人都認識。

按理來說,林之言是沒辦法進入這麼高級彆的登山隊伍,由於登山的風險性,所以隊友的人選也至關重要, 林之言在其他領域獲得的成就很高,但也不能抵消她在登山領域幾乎沒什麼成就的事實。

但是陳銳率先推薦了林之言, 緊接著海洛伊斯,再緊接著還有許許多多的專業登山員。

他們都知道阿麗絲·貝拉在找隊友, 如他們所想, 阿麗絲也動心了。

貿然帶一個幾乎0經驗的人挑戰奧爾蘇裡山峰簡直是一件瘋狂的事情, 但阿麗絲·貝拉卻在林之言身上找到了可能性。

既然挑戰奧爾蘇裡山峰本來就是在與死神比拚, 何不再瘋狂一點呢?

其實, 登山團隊往往不如大眾想象中的那麼專業。

在七人中,除了阿麗絲·貝拉和林之言這兩位專業的運動員外,另外五人都是有自己的工作,登山是他們的愛好...或者說,是靈魂的向往。

從彙合到乘坐越野車到村莊,這中間花費了五天的時間,也足夠讓他們從陌生人過渡到熟人。

在阿麗絲·貝拉問出他們是否準備好了沒,林之言是最先響亮回應的。

“當然!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其他的登山員雖然不一定說出口,但她們的表情也是如此。

沒有登山員不對攀登奧爾蘇裡山峰不感興趣,他們日日夜夜都在渴望征服這座山峰,大家都知道它的危險性,卻依舊前仆後繼。

試想一下,誰不願意當那個第一人呢?

阿麗絲·貝拉點頭微笑。

“再檢查一遍背包,沒問題的話我們就要上山了。”

登山,首先最需要準備好自己的物資,如果攜帶不充足就無法應付突發事故,但帶多了隻會徒勞增加背負重量,這不像是攀岩,可以通過滑輪將物資運上來,登山隻能自己背著物資包,向山峰發起挑戰。

防寒服、各種急救品,還有帳篷、衛星電話、登山鏡、登山杖等等,這些都不可或缺。

目前,他們已經在海拔3010米,而奧爾蘇裡山峰的大本營,位於海拔5470米。

垂直高度足足兩千多米,他們得跋山涉水將近三百公裡,後一百多公裡的路都是冰川,大約需要耗費一周的時間。

在大本營處還可以找專業的後勤補給公司運送物資過來,但是在去大本營之前的路途就隻能靠自己了。

大家不約而同地檢查自己的行李包。

行李包重達十幾公斤,因此接下來的徒步行走可以說是負重越野。

十月初,雖然氣溫已經稍微降下來了,但河床並沒有因此降落。

從塞羅吉小村到奧爾蘇裡山峰中間的幾百公裡,他們得穿過巴倫西亞峽穀。

他們沒有一下車就去越野,而是在塞羅吉小村休息了一個晚上。

這個村子很小,村民也僅有寥寥幾十人。

整個小村子由幾間屋舍和茅草棚組成,坐落在臨河山坡的平地上。

若不是林之言肯定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她幾乎以為自己又穿越到了西方中世紀。

相比較她青澀的表現,團隊另外幾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山峰往往代表著荒郊野嶺,在山腳下的村莊基本都是這樣,也隻有商業化極高的幾個山峰腳下才有現代化的發展。

大抵是因為他們並非是第一個來攀登的團隊,在這小村子裡竟然有人懂得說英語,雖然說得很笨拙,但也足夠溝通了,他們租了幾個房間作為晚上休息的地方。

本地人收下他們給的現金,喜笑顏開地邀請他們到屋舍。

林之言一進去,手邊的桌子上還有一層厚厚的灰塵。

一旁的阿麗絲·貝拉環顧了四周,笑著說:“難怪上一年的統計裡說奧爾蘇裡山峰是十大山峰挑戰人數最少的,或許有這個原因。”

這隻是一個玩笑話,而且很冷。

但林之言還是笑出了聲。

屋內比屋外稍微暖和了一點,但還是挺冷的,三千多米,每一千米就下降6攝氏度,再加上此刻已經摸到了冬季的邊緣...林之言在車上就一直穿著厚厚的橙色登山服,還有帽子雪地靴,她比彆人更怕冷。

他們休整了一番,當夜幕降臨時,氣溫驟然下降。

林之言拿出氣溫計,白天隻有8攝氏度,但到了夜晚又降了五度,完全已經是南方沿海冬季最為寒冷的溫度了。

好吧。

林之言想,對於她來說,最先開始需要克服的難度就是寒冷,等爬到山峰,八千米的高度溫度可能低至-50度,那簡直是一個冰寒國度,完全不適合人類生存。

她收起氣溫計,去洗可能是最近最後一趟的澡。

洗完出來,萬籟俱靜,她抬起頭,看到了點綴在夜幕上的星星,將視點下移,便會發現高聳的山峰,山頂被雲霧繚繞,遠遠望過去,幾乎大半都被雪覆蓋了,沉靜而肅穆。

呼嘯而過的風掠過她的發絲,將乾澀的皮膚刺痛,林之言揉了揉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回房。

從石壁縫隙穿過的風還帶著刺骨的冷意,連睡覺都不安穩。

她和隊友們互道了晚安。

“晚安,link!可彆睡不著覺了!”

林之言高高舉起手擺了擺,“放心吧,我不止睡了,還要去你夢裡毆打你!”

蘭姆哈哈大笑。

晚上十點,大家回到了自己房間。

明天早上五點就得起床啟程了。

林之言將手臂枕在腦袋下,睡袋裡有一層厚厚的防寒墊,隔絕了外界的溫度,她望著簡陋的天花板盯了半會兒,想到明天就要啟程了,心跳就會不自覺地越跳越快。

她翻了個身,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還睡不著嗎?”

一道舒緩的又沉穩的女聲響起。

阿麗絲·貝拉和林之言睡在一個房間,在有限的條件下,七人團隊隻有三間房,按剪刀石頭布抉擇房間。

林之言被嚇了一跳。

她還以為阿麗絲·貝拉早就睡著了,結果對方冷不丁出聲...她翻了個身,看向對方,發現阿麗絲·貝拉正含著笑意看向自己。

這兒隔音不太好,隔壁房間迪倫的打鼾聲都能聽得見。

為了防止吵醒其他人,林之言刻意壓低了嗓音。

“我還以為你已經睡下去了,是被我吵醒了嗎?”

阿麗絲·貝拉搖搖頭。

“放心,我沒睡。”

行吧。

一直叮囑隊員早點睡的阿麗絲·貝拉居然也沒睡著,這讓林之言內心也稍稍地鬆了口氣。

阿麗絲·貝拉靜靜地看著林之言,眼神溫柔。

“希望這一趟旅程,我們都能如願以償。”

她將登山比喻為旅程。

這個形容讓林之言內心微微一動,她愣了一下,抬起眼睛直直地看向阿麗絲·貝拉,發現對方的眼神溫柔似水。

或許是察覺到林之言的稍許困惑,阿麗絲·貝拉柔聲說道:“我看著你總是想起侄女,如果這讓你不舒服,我很抱歉。”

林之言搖搖頭,“沒事,接下來的旅程還很久,足夠讓你認識到真正的我。”

聽到這句話,阿麗絲·貝拉好像才真正認識了林之言。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林之言,緊接著,笑著說:“我想,現在就已經能夠分辨出真正的你了。”

外邊又傳來嘩啦啦的呼嘯風聲,林之言縮了縮身子,幾乎將整張臉都埋進了睡袋裡,隻露出一雙明亮的雙眼,還有幾縷調皮的發絲從睡袋裡露出來,像是月光流淌在絲綢之上,十分動人。

不過這會兒的光彩照人,估計在接下來一兩個月的時間裡都看不見了。

林之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有點緊張。”

阿麗絲·貝拉說:“我也有些緊張...”頓了一下,她呼了一口氣,說:“你知道阿利斯貝爾嗎?”

阿利斯貝爾。

這個熟悉的名字讓林之言睫微微顫抖。

她當然記得。

他可以說是第一次讓林之言升起想要挑戰奧爾蘇裡山峰的啟蒙者。

他就是那個被悼念的,長眠於奧爾蘇裡山峰腳下的遇難者。

阿麗絲·貝拉笑著說:“他是我的朋友,在他去登山的前半個月,我們還一起出去挑戰了奧塔山峰...當時他還邀請了我一起去挑戰奧爾蘇裡山峰,但我拒絕了,還和他吵了一架。”

林之言不知道該回什麼了。

要說節哀順變嗎?她有點小心翼翼地看著阿麗絲·貝拉,但對方的表情似乎沒什麼沉痛或是憤慨的情緒,但眼神更加溫柔了,無論是誰見到阿麗絲·貝拉這一麵,都會覺得她如同聖母一般溫柔而動人。

林之言有點手足無措,但她知道自己隻需要繼續傾聽,不需要作出任何的回應。

“但我看到新聞的時候,說實話,我並不驚訝,或者說,有種早知如此的感覺......不過,我跟你說這件事,並不是說我是為了他才挑戰奧爾蘇裡山的,我隻會為了自己挑戰。”

說罷,阿麗絲·貝拉翻了個身,她的睫毛因風而微顫,臉頰雪白,五官深邃,宛如一座冰雕。

她的聲音輕柔而飄忽,似乎要隨著風而遊走。

“link,彆緊張,等我們上山,一切都會有結果的...這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無論是生還是死。”

這已經算不上安慰的話了,倒不如說阿麗絲·貝拉在自言自語,似乎在跟自己做勸導。

但林之言聽到後一句話,有些意動。

原本加快的心跳也逐漸緩慢了下來,輕而慢的在心腔內跳動,她在睡袋裡十指相扣,低聲應了一句話。

“嗯,你說得對。”

這一夜,她睡得很安穩。

第二天,他們五點鐘就醒來了,吃完早餐,便開始出發了。

由於昨天在房屋內休息了一晚,又是剛開始啟程,大家的精神都非常飽滿。

林之言神采奕奕地和借宿給他們的人們道彆。

在臨走前,她摘了一朵杜鵑花。

它的葉子上閃著露珠與白霜,聞起來有一陣芬芳,她小心翼翼地把杜鵑花藏在了自己的衣兜內,每當她伸手進衣兜裡的時候,指尖觸碰到柔軟的花瓣,在枯燥無味的徒步中似乎也漫上了一絲的驚喜。

他們背著行囊已經走了幾公裡,遍地都是荒野,羊腸小道蜿蜒曲折,向山進發的路程幾乎無人講話,隻有沉默的呼吸聲與呼嘯而過的風聲。

六點鐘,太陽才懶懶地升起來,它穿過峽穀落到每個人的身上,冰冷的溫度似乎也被點燃了,氣溫升高,林之言露出來的皮膚終於不像是被寒冰穿刺,陽光暖洋洋的。

她舔了舔嘴角,拿出水小口小口地喝。

在大本營裡才有專門的物資公司補充物資,要是一周內能趕到大本營那還好,但要是超過一周,那包囊裡的水資源就至關重要了。

不過雖然沒有物資補充,但野外生存也能讓他們補充水資源。

由於天氣原因,河床還處於高漲的位置,這雖然給進山工作帶來極大的不便利,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能讓戶外運動者們能夠補充水分。

他們遇到了一條河流。

眼前一片都是黃土,清澈的河流宛如綠洲一般引人注目。

眾人蹲在河流旁,在這裡休息了一會兒,走了一個早上有點累,腿腳都是酸的。

下午時分,溫度已經慢慢攀升,高海拔不止代表著溫度下降,還代表著日光充沛,兩者互相抵消,團內的人紛紛脫下了自己的登山服,有些不耐熱的已經脫得隻剩下短褲短袖了,再加上長時間的徒步,不少人已經汗流挾背了。

林之言算是流得最少汗的,但一整天的徒步不隻是對身體的折磨,更是對精神的折磨。

她拍了拍臉,再晃了晃頭。

一旁的理嘉圖·米婭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問:“沒事吧?”

林之言回:“沒事,就是一直看著黃土,有點視覺疲憊了。”

米婭笑著說:“登上去之後,我們就隻能看著一片白茫茫了,都是雪,還不能直視...到時候得了雪盲者也不要慌張,這很正常。”

對於米婭見縫插針給自己科普的作法,林之言彎起眼睛笑了。

她軟軟地回應:“知道了。”

或許是因為年齡問題,她是團隊裡最小的那位,跟她年齡差最小的也差了有7歲,所以很多人看她就像是看自家妹妹一樣,總是會額外照顧她一些。

這對於林之言來說還挺新奇的。

畢竟在之前的團隊,她總是擔任著帶領人、中堅,或者是遊離於群體之外的孤狼。

前邊又是一條河流。

第一次遇見河流的時候,林之言還有點興奮,但現在,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是她們在一天中跨越的第三條河流了。

阿麗絲·貝拉看了看河流,在左側兩百米初發現了一條浮橋。

在野外過河,最好是沿著橋走過去,如果沒有橋,也不深,寧願手拉手一起過去也不能跳過去,因為一個摔跤,有可能會把你帶入湍急的水渦之中,不過最好還是沿著河流找到河頭,那兒往往會比較淺。

所幸,在大本營前的河流基本都有浮橋,要麼就是比較淺完全可以直接過去。

要是他們在九月份之前過來,遇到了雨季,那這一趟估計累得夠嗆,每條河都猛漲,完全過不去。

林之言等待前邊的隊友走過去,他們一起跨越這座高架於河流之上的浮橋。

就算是十月初,也是融雪和降的季節,林之言聽到湍急的河流聲,她低頭看著清澈的河流,仿佛疲憊的精神也被一隻無形的手稍稍安撫了,她看了看前邊的隊友,離得不遠,趁著人不注意迅速蹲下去撩了一下水,一個激靈,急忙收回手。

這水也太冷了吧!!

林之言急忙從腰帶拿出乾毛巾。

彆人是用來擦汗的,她是用來偷偷擦水的。

她感覺自己有點手賤,以後還是彆這樣做了,尤其是上到冰川的時候,要是再手賤一番,把皮膚都凍住了就不是開玩笑的了。

等跨過了橋,泥濘的小路偏離了河岸,猶如一條遊走的長蛇,婉蜒緩慢地爬上峽壁。

順著往上走,一夥人驚喜地發現了鬆樹林。

在漫天黃土裡,這鬆樹林猶如天降,不過看著美麗,但通過鬆樹林卻有點難受。

眾人拐著登山杖,小心翼翼地往上走,時刻抓住旁邊的樹乾以防摔落。

他們穿過芬芳的鬆樹林,從樹林中出來,宛如撥開一麵神秘的麵紗,看到了雪峰直入雲霄,高度驚人。

偉岸的山峰猶如敗白色油漆潑上的金字塔,撲麵而來的莊嚴感讓人膽顫心驚。

蘭姆突然低聲說了一句話。

他是F國人,隊內溝通一般都使用國際通用語言,但那句話是他用自己國家的語言說的。

蘭姆以為隻有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並沒有發現後邊的林之言微微眯起了眼睛。

林之言抱起手臂,若有所思地看著蘭姆的背影。

蘭姆是除了林之言以外最年輕的成員,他隻有26歲,是一名生物學博士生,金發黑眼,多國混血。

他的性格也不是書呆子的性格,相反,非常地開朗,所以和林之-->>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