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染白發?”
林之言很認真地說:“讓自己存在感更高一點, 看起來更加不好惹,哦,還有, 白發看起來超級帥。”
好...好膚淺, 但又無比真實的理由。
眾人都默了。
說到染白發,這就不得不提早上的事情了。
跑完晨跑後, 她拐去的並不是發廊。
她跑去的是跑酷那片場地。
但是她過去並不是去自由鳥那塊地盤, 而是另一個地方——滑板。
她有一個當地的滑板群,準確來說, 是被拉進去的。
當初何鎮江知道她對滑板感興趣的時候, 特地把她拉進去,但後來...
嗯, 每天都過得相當充足呢。
跑酷、攀岩、錄綜藝、比賽、訓練...每天都活得多姿多彩, 到了現在, 她又嘗試衝浪了,滑板自然又往後排了。
但是她玩手機有強迫症,一定要把信息看完。
所以嘩啦一下,她直接看完了滑板群已經99+的信息了,順便得知了一個信息。
這會兒的北逸廣場有個滑板大神要來。
她若有所思地撓了撓下巴, 決定去圍觀圍觀。
秋日將近,似乎連風都颯爽了不少。
花瓣飄飄灑灑地落在半空中, 林之言伸手接住一朵,湊近聞了聞, 比印象中的味道濃鬱多了, 或許是印象中醫院的消毒水味掩蓋了許多花香味吧, 她收好這片花, 順手夾在手機殼裡, 透明殼中的紫色花瓣看得她心情大好。
走到北逸廣場,出乎意料地人很多,明明是早上...看來大家的作息都很健康啊。
林之言擠進嘈雜的人群之中,眼前豁然出現一個u型滑池,一個身影瞬間閃過眼前,白色的衣衫一瞬間揚起,露出緊實的腰腹,下一秒,已經踩著滑板落地。
聽旁邊人的討論聲,剛剛一閃而過的少年做了個720度轉體。
原來玩滑板也會空中轉體。
衝浪有嗎?林之言想了想,沒有。
畢竟衝浪板比滑板大得多,左右旋轉還行,上下翻轉就為難人了。
林之言融入圍觀群眾中一起觀看表演,看到精彩的動作是不吝嗇自己的歡呼和鼓掌聲,在一次間隙中打開手機,群聊裡已經在呼朋喚友了。
【有人在北逸廣場嗎?一起來玩唄,新手也可以過來~】
林之言有點蠢蠢欲動了。
但是在這個節點接觸新事物真的可以嗎?
她蹙眉思考了一秒,然後選擇放棄思考,歡快地回複。
【我我我0v0純新人,但是沒有滑板,可以來玩嗎?】
對方秒回。
【當然可以!我就在廣場門口右邊位置,有粉色噴漆的牆壁這邊。】
林之言順著找過去,卻隻看到了一個身影。
男生在練習,背對著她,紮個一個小馬尾,穿著襯衫短褲,他輕快地跳了一下,然後——
撲騰,摔下去了。
“......”
或許是找錯地方了吧。
林之言轉身走人,卻聽見後麵傳來一陣嚎叫。
“誒?誒誒誒?等等嗷,彆走——!”
林之言回頭看,那男生已經狼狽地爬起來,臉上染上了好幾道灰塵,看起來特彆地年輕,最多十八九歲的樣子。
他都沒拍褲子上的汙漬,直接衝上來抓住林之言的手。
“是群裡的那位新人吧!”
林之言默默抽出手。
可能現在踏入滑板界的確為時過早了,這麼不靠譜的還是第一次見。
對方仿佛沒看出林之言的渾身抗拒,直接把她拉到滑板旁,鬆手。
“來,試試!”
這麼直接的嗎!?試試就試試!誰怕誰!
林之言遲疑了一會兒後,站上去,單腳踩地,等滑板動了,她收回腳,就這樣劃了簡簡單單的兩圈,很順利。
“嗯嗯,做得不錯!”
對方很配合地鼓掌。
林之言滑得不過癮,她腦海裡浮現出方才看到的身影,那些人是怎麼在滑板上跳來著?
好像是左腳踩一下,然後——
她舔了舔嘴角,躍躍欲試,在下一個轉彎,她猛地踩起來,居然跟著滑板一起上去了!動作分外流暢。
一旁的霍度愣了,隨機,皺起了眉頭。
雖然林之言的動作還略帶青澀,但那乾淨利落的感覺卻讓人覺得雲淡風輕,整個過程十分地輕鬆。
要是有人說,一個完完全全的新人,在接觸滑板不到十分鐘就做出這個動作,恐怕隻會貽笑大方。
所以他這是遇到了裝新人的?
以前就聽說過,有些人會特地裝成萌新,然後表現出自己是一次就能成功的天才形象,就是為了被吹捧,但他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遇上這種人。
霍度不敢置信地回過神,他難得一次在群裡冒泡,想要帶個新人來玩,居然被誆騙了!?
想到自己還在對方麵前狠狠地摔了一下,內心的不爽逐漸升級,最後轉化為怒火。
林之言開始升級玩法,她挑戰比之前高了一截的台階,微微屈膝,啪嗒!人上去了,滑板沒上去。
翻車了。
沒翻上去是為什麼呢...?林之言回想了一下,自顧自地開始訓練,跳起,翻滾,她調整了好幾次力度和角度,憑借著在三個教練手下存活的豐富經驗,終於成功了一次。
原來如此,是要這樣!
恍然大悟的林之言忽然被人拍了拍肩膀,力度很輕。
對方臉龐掛著笑臉。
“你好厲害誒,作為新人,居然能一下子就成功做出來了,真是不敢置信!”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之言的錯覺,她總覺得有幾個字被故意加重音。
她眨眨眼,坦然地回複:“是嗎?謝謝誇獎。”
霍度一時說不出話,他差點沒維持著笑臉,眼神古怪地看著林之言。
盯了好一會兒,在對方異常無辜的眼神中移開視線。
...這是聽不出自己在陰陽怪氣嗎?不不不,應該是太厚臉皮了。
看來,事到如今,隻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了。
默默給自己打好氣,霍度臉上的笑容越發地溫柔,就是看著莫名有些瘮人。
“既然你已經學會了這個,那我再教你一個動作吧。”
然後在自己的滑板上踩了一下,猛地跳起來,順利地將滑板翻過來,再十分順利地落下來,動作非常酷炫。
林之言察覺到對方偷偷地鬆了口氣。
這不是他剛剛失敗的動作嗎?哦,這次成功了呢。
對方抬起下顎,笑得格外燦爛。
“來,試試這個動作。”
林之言歪頭,嘗試了一下。
果不其然,第一次就失敗了,對方竊笑,表麵卻一本正經:“沒關係,失敗很正常,繼續練。”
但接下來,他笑不出來了。
第二次,差點成功。
第三次,她踩滑板,跳起,仿佛滯空了幾秒時間,但眨眼後就落下來,順利地跳在滑板上,成功了。
“你該不會現在還想說,你是新人吧?騙子!”
冷不丁戴上了騙子稱呼的林之言沉默了一下。
下一秒,林之言環起手臂,毫不客氣地回話:“你才是在騙人吧,剛剛就是高難度動作吧,怎麼?摔了那麼多次就想看彆人摔?你也夠好意思的。”
對方薄薄的麵皮迅速漲紅,連耳垂都紅得不像話了。
“你不是第三次就成功了嗎?如果你真的是新人,那不就說明我的安排也沒錯,如果你不是新人的話,那也是你欺騙在先。”
林之言震驚,真會強詞奪理。
她烏黑的眼瞳盯著對方,她微微抬起下顎,嘴角勾起,笑得很囂張。
“我三次就成功當然是因為我是天才!”
斬釘截鐵的話瞬間震住了對方,大概也是沒想到有人這麼厚臉皮地說自己是天才,少年啞了半會兒,認輸了。
“...行,是我錯了。”
“隻是錯了嗎?難道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行為嚴重勸退了作為新人的我?我滿懷熱情前來,卻遭遇了你的惡劣行為,你不覺得可恥嗎?”
林之言說話聲音淡淡,但內容擲地有聲。
霍度緊皺眉頭,卻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說辭。
兩人互不退讓,眼神交鋒電閃雷鳴,氣場強大到路人自動繞著他們走。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嗯?發生了什麼事?”
來人走過來,剛和林之言碰麵,一愣。
林之言不笑的時候,給人的侵略感異常強烈,周身拒人千裡之外。
林之言看到對方,也愣了。
好巧不巧,對方就是昨天幫她的一個姐姐。
對方很快就察覺到了氛圍的不對勁。
畢青看向霍度,她用眼神問:發生了什麼?然而對方根本不理會他,還在和林之言較勁。
“呃...有話好好說?”
林之言迅速插話。
“我要舉報,對麵這個人在耍威風,故意用高難度動作刁難新人,至於原因,除了他想要看彆人做不出的狼狽樣以外我想不出任何理由。”
畢青沉默,霍度更是震怒。
我都沒投訴呢,你還投訴我?
感受到畢青危險的目光,霍度咬牙切齒地自證清白。
“我也要舉報,我那樣做是事出有因,她!才是那個騙子!她裝新人!!”
畢青:???
林之言曬然一笑,慢吞吞地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性,可能你才是菜雞,而我是萬裡挑一的天才,你做不到的事不代表我做不到,看看世麵吧小弟弟。”
說話聲音輕飄飄的,但每一字都像是根針紮進對方心裡,最後一個暴擊,他瞬間繃不住表情了。
在對話中理清了前因後果,畢青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她直接壓著霍度給林之言道歉。
林之言定定地看著畢青,軟軟地說:“因為姐姐昨天幫了我,所以這次我才原諒哦。”
畢青也覺得是這樣,畢竟以昨天那樣的情況來看,林之言不把霍度懟到哭已經是最大的溫柔了。
她歎口氣,也和林之言道了歉。
林之言眨眨眼,笑眯眯地擺手。
等兩人走了,林之言也決定了去染發,去去晦氣。
至於顏色——她餘光瞥到一枚染銀白色頭發的妹子,愉快地決定了染這個顏色了。
......
回到現在。
現場,特彆地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同一個方向。
指間穿過銀白色發絲,白皙的手指上搭落許些碎發。
眼尾微微上挑,黑色的眼瞳倒映著自己的麵孔,一動不動。
銀發、黑皮,黑眸。
像是從二次元走出來的,而且一點兒也不突兀。
看著呆滯的柏小穀,林之言眨眨眼睛,纖長的睫毛上下一掃,又帶動了對方心臟加速跳動。
“小穀?”
柏小穀定定地看著她,鬆開手,那冰涼而細碎的觸感滑落指尖,讓人有些悵然若失。
她深呼吸一口氣,還是忍不住心裡國罵了一句,草,真絕。
說實話,她好像有點微妙地理解自家表哥了,這樣的存在不拐回娛樂圈的確有點暴殄天物了。
林之言看柏小穀還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扒拉住她的胳膊,拖到人群中心,算算時間,估計也快錄製了。
一般的綜藝節目肯定得做妝造,但這個節目不負責,都是藝人自帶化妝師或者直接自己上妝,雖然錄到一半基本都掉光了...總而言之,嘉賓們盤算著時間,也都很配合得站在一大堆攝像頭麵前,等待導演說開錄。
林之言簡直是一個發光體,到哪都有人看著,到了嘉賓中間,那些人都用一種奇妙的眼神看著她,時不時交頭接耳,也不知道在聊什麼,反正林之言默認是好話了。
懷思源擠過來,把本來站在一邊的寧社擠走,對方錯愕地看著他,卻完全被無視了。
他眼睛閃爍了一下,有些害羞地說:“這個顏色很適合你。”
林之言表示讚同,“有眼光。”
懷思源盯著林之言,白皙的臉頰逐漸染上了紅暈,他像是小鹿一樣有些慌亂地挪開視線,手足無措,也不走開。
他站在原地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好半會兒,才鼓起勇氣問:“我...可以摸摸你的頭發嗎?”
林之言還沒回答,回過神柏小穀立馬環住她的肩膀,冷哼一聲。
“不可以!”
懷思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之言,看來是打定主意隻聽林之言的發言。
林之言攤手,直接一口咬下棒棒糖,咬碎後,含糊地說:“摸頭是專屬福利,很遺憾你不是本次活動的開放用戶。”
懷思源支支吾吾,可眼睛卻緊盯著林之言,炯炯有神。
若是他的教練在場,一定會非常錯愕。
自己從小帶到大的徒弟竟然有一天對人做出這樣的表情?本以為他會孤獨一生,視跳台滑雪為一生伴侶呢。
“那,,,成為開放用戶的標準是什麼?”
他的聲音刻意放緩,聽起來很像是校園劇裡羞澀又木訥的學霸,對有好感的對象示好都是那麼笨拙,讓周圍人會心一笑。
不過這會兒,可沒人會心一笑。
大家的視線都默默地落在這兩人身上,至於被林之言抱住手臂的柏小穀,都慘遭無視,淪為眾人眼中被模糊的對象。
如何方圓這類毒唯,已經在內心瘋狂尖叫,彆啊彆啊!我不同意這門婚事!!
如寧社這類扭曲黑粉,則冷笑,輕蔑地瞟了一眼懷思源,內心活動自然更精彩。
而龐夏生和俞進,神色就微妙多了。
林之言對突然奇怪的氛圍不怎麼在意,她唔了一聲,還真的認真思考了起來。
“啊,我想想...”
這時,龐夏生主動加入戰場。
他閒庭信步,用柏小穀的名義光明正大地插進來。
“小穀,你上次問我的事解決了嗎?”
低沉的嗓音猶如大提琴拉出的和弦,令人不由沉醉。
柏小穀懵了一下,自己什麼時候有問過堂哥事情?就算問過,也是一百八十年前的事情了吧。
出於謹慎和某種敏銳的直覺,她沒有立刻否認,隻是猶豫地看了對方一眼。
那雙棕灰色的眼眸帶著淺淺笑意,看起來比往常更平易近人了。
確認過眼神,柏小穀明白了,自己隻是個工具人。
工具人脾氣上來了。
她淡定地回:“啊,解決了,就不麻煩你了。”
然後低頭點了點手表,問在一旁看戲的導演:“導演,不是要到時間了嗎?”
都快到時間了,怎麼還不把這群惹事的人趕走!
她們這邊都成了“宇宙中心”了!被圍成一個大圈了好吧!
導演冷不丁被cue到,即使很想說早著很呢,但很顯然,柏小穀成功擾亂了局勢。
還想看看修羅場呢,可惜了可惜了。
他拍拍手,嚴肅地板起臉。
“行了行了,彆圍著了。”
說罷,他又向林之言招招手。
“林之言,過來。”
日常被喊去談話的林之言不慌不忙地走過去,問:“導演,怎麼了?”
導演瞅了瞅她的頭發顏色,語重心長。
“你這頭發...不好搞啊...”
林之言也嚴肅起來。
“這樣啊,其實吧...我還帶了一次性染發劑,可以噴成黑色。”
導演:?
他大受震驚。
考慮的,還挺周到?
林之言十分大方地表示:“總不能讓後期們幫忙p吧,為了節目過審,我可以染!反正隻是一次性的。”
她給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看吧,我多體貼,不用誇不用誇,她知道自己考慮得很周到。
本來誇獎的話都溜到嘴邊了,看著林之言這幅模樣,導演默默吞下去了。
他想了想,擺手。
“算了算了,就維持現狀吧,好歹你沒把眼睫毛都染了。”
“其實我是有這個想法...”
導演及時打住,把即將長篇大論的林之言趕回去。
林之言覺得自己又進行了一次無效溝通,她慢慢悠悠地兜回去,懷思源還呆在原地,眼巴巴地望著她,好像有條耷拉下來的尾巴在身後,龐夏生也特彆自在地呆在柏小穀旁邊,連步子都沒有挪動。
柏小穀不動聲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