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腳下時, 網上看,便會覺得山峰如同一把尖刀刺破蒼穹,極具視覺衝擊力。
攀登這樣巨大的岩壁, 足足有一千英尺, 往往無法在一天內完成,需要在岩壁上露宿。
超長線路帶來的豐富地形, 意味著需要掌握更多不同技巧, 攀爬時間更長,麵臨的風險也成倍放大, 這就說明了攀爬這樣的岩壁需要攀岩者極強的技術和體能, 不隻是攀岩時的動作技術,還有相關的繩索技術等等。
除了首攀者以外, 至今的最高紀錄是來自於P國的羅厄爾·艾凡。
他在岩壁上呆了將近20天, 爬到了第20號點, 最終還是放棄了攀爬,當他下來時,比上去時還瘦了8斤,已經接近脫力狀態。
調試完無人機的工作人員抬頭看了一眼,麵露驚訝。
他看了看貝利, 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那女孩是o?”
o,也就是繩索獨攀, 也就是無保護員,無搭檔, 用繩子做自我確定, 它比o更安全, 攀岩者身上依舊穿著安全帶, 衝墜時也有繩索拉住, 但是比傳統攀更危險,或者說,危險得多,依舊存在致命的可能性。
傳統攀下,一次衝墜最多三米,通常來說是兩米,而獨攀,一次衝墜可能多達幾十米。
而o還需要上下爬三回,由於沒有隊友保護,攀岩者需要先上去到達目的,沿途將機械塞放進岩縫中作為保護點,用岩錐做好保護站後,再下降,利用繩子將裝著所有物資的吊包拖到頂端,拆除下方保護站,最後上攀繼續前進。
這比其他的攀爬方法都更為麻煩,一段繩距20米的話,就像是爬了60米。
海洛伊絲也是o,但她早就是攀岩圈內大名鼎鼎的頂尖高手,其他人也有了心理預期,自然不會這麼驚訝。
可是一位陌生的攀岩者這樣做,隻會讓他們大吃一驚。
貝利點頭,看起來並不是很擔心,“放心吧,link也很厲害。”
聽到link這個名字,有些人記起來這是最近的歐雷拉比賽的冠軍,但除此之外,就沒有任何印象了。
他們麵麵相覷後,都聳肩放棄探究這個問題,畢竟他們都是衝著海洛伊絲來的。
除非那女孩能爬過七號點,否則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一個值得關注的攀岩者。
話雖如此,但有人卻情不自禁地盯著林之言,悄悄地將鏡頭對準了這位突如其來的攀岩者。
在鏡頭下,瘦長的身影牢牢地緊貼著岩壁,她伸出手,用兩根手指捏緊一個小點後,彎曲腳踝,將腳跟儘可能地放低後,將全身地重量都放置在了腳趾上,使得鞋底與岩石地摩擦力達到最大。
確認好重心和平衡後,她抬著頭看了看岩壁,確認了某個點後,很乾脆利落地伸出手,向下勾住抓握點後,往上攀爬。
看起來與其他的攀岩者並無不同。
但每一個動作都乾淨得不可思議,如果說一般的攀岩者在岩壁上就像是一隻脫離了海水的魚兒,隻能拚命地搖擺魚尾巴前行,那麼這位女孩無疑就是一隻飛燕,在高空中展翅翱翔,有餘力地環繞著整座山峰飛行。
或許是出於長期拍攝極限運動的直覺,那人已將目標轉向了這位攀岩者。
既然海洛伊絲有那麼多人關注,那麼也不差她一個,是吧?
咚、咚、咚...
林之言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緩慢而沉重。
她眨了眨眼睛,汗液已經落到了眼瞼下,緊緊貼近岩壁,手指有點顫抖。
她已經爬到了五號點,也就是上次爬到的位置。
但是這並不代表再一次攀爬會輕鬆,即使有了上次的肌肉記憶,但林之言依舊覺得很困難。
她的手指艱難地扣在岩壁一個ju□□上,太淺了,甚至隻能伸進一個手指頭,她毫不懷疑手指已經被粗糙的岩石表麵磨出紅印,但她很謹慎地讓自己的手避開了破口流血的情況。
這一次,她並不能很快地爬完然後回去處理傷口。
她必須要自己解決在岩壁上的事情,甚至包括了急救措施。
林之言在努力控製自己的呼吸,她咬咬牙,在記憶裡抽取相關的動作和落點,視線挪到左上方大約二十厘米的位置,對,就在這裡,有個小突出的岩點,就是她的落手點。
利用上一次的方法,林之言成功過了五號點,接下來,就是全然未知的領域。
即使已經在各種資料中看過相關信息,但前方的一切就如同迷霧一般,旁人說得再多也是無濟於事,隻能靠著自己一步步地慢慢探索,得知岩壁的落點情況。
寂靜是一個相當變態的路線。
它的岩壁要麼幾近光滑平整,要麼就是難度非常高的奇怪形狀。
頭頂的岩壁呈仰角,你不知道向上會遇到什麼。腳下全是空氣,哪怕有一點失誤,後果就不堪設想。
旁觀者已然心跳如鼓,但攀爬在岩壁上的兩人卻異常地平靜。
頂尖的攀岩者都有一種天賦。
那就是在恐懼與茫然之中,依舊能保持高度的集中,隻專注於眼前的攀爬路線。
越是往上攀爬,內心對於山峰的畏懼就會越來越深。
在這如同刀片一樣垂直的絕壁間,她必須爬的更慢,下手落腳要更精確,在百米高空上,她有的隻有自己的手和腳。
然而,當爬的越多,林之言卻也更能意識到一點。
——這就是我正在征服的山峰。
——這就是我想要征服的線路。
八號點。
林之言將左手深入裂縫,而右手隻能用食指按住一個米粒突出的點。
她在竭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可是當她因為酸痛而微微動了一下膝蓋時,那一瞬間的失衡感讓她出了一身的冷汗,隻覺得自己雞皮疙瘩快要起來了。
完全沒有落腳點,她的雙腳完全是靠在有點斜度但是根本沒有突出點的岩壁上,依靠摩擦力和臂力指力將自己完全撐起來。
隻要有個角度不對,甚至是動一下手指或是腳趾,她就會掉下去。
每時每刻,她都處在墜落的邊緣。
林之言試了第一次,沒有成功抓好邊緣,想要挪動腳的時候直接失去了平衡,身子傾斜了一瞬間後,她便迅速收手,重新抓住原來的點,手指死死地摳住點,才堪堪穩住了重心。
手臂肌肉幾乎已經僵硬了,但她沒有辦法放鬆下來,隻能穩定現在的姿勢,繼續尋求新的通過方法。
她舔了舔嘴角,繼續嘗試第二次,手滑了。
第三次,第四次...每一次的失敗,她都會記住原因,記住失敗的感覺,然後避開這些點,再次嘗試新的角度或者方法。
第十二遍,她抓住了點,抿著嘴,林之言麵色平淡地挪動腳,當鞋側靠住岩點後,她緩緩地呼了口氣,挪動神位。
就在這個瞬間,她的腳踝突然一扭,整個身子都往後靠,瞬間失衡。
指尖錯過了抓點後,林之言迅速地收手收腳,仍由自己墜落而下,風呼嘯而過,將臉刮得生疼。
一米、兩米....四米、五米。
原本墜落的身影瞬間停住,搖搖晃晃。
在停下的那瞬間,內臟似乎都移動了位置,胃裡在翻滾,林之言咬緊牙關,強行壓下嘔吐的欲望。
腰部和大腿內側被緊緊勒住,漲麻的疼痛傳來。
頭發已經被汗液打濕,林之言在墜落的時候自始自終睜著眼睛,她四肢垂落,在蕩向岩壁的時候抓住了點。
原地休息了幾秒鐘,她用衣袖擦了擦汗液後,確認了自己沒有手抖後,繼續往上攀爬。
她重新爬回了八號點,再一次次地嘗試,再次經曆了一回衝墜,繼續爬上去,繼續嘗試。
就算重複三十遍還是沒有一點起色也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堅持下去。
反反複複嘗試無數遍,這期間,她一直是麵無表情的,眼睛緊緊盯著岩點,好像是一個不知疲憊的機器人,隻有起伏的胸膛和偶爾從嘴角泄出的吸氣聲才能證明她是一個活人。
第六十二遍。
她終於掛牢了落手點,也將腳踩到上邊的點,成功地穩住了平衡。
這對她來說,可以說一次裡程碑。
然而林之言沒有露出歡喜的表情來,對於她來說,這隻是八號點。
總共32段繩距的第8個繩距。
她還有24段繩距需要攀爬,剛好爬了四分之一,而之後的線路隻會越來越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