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涵觀察青榆子的表情, “看來道長的確認識羽。”
青榆子望著牆,眼神空洞,半晌後搖搖頭道:“貧道的確認識他。不僅認識他, 甚至很熟悉。”
聽到這話,不僅夏涵, 就連他徒弟青正子都好奇了起來。
青榆子端起麵前的酒杯, 仰頭一飲而儘。
他吧唧吧唧嘴, “這酒味道不如剛才那杯,太澀了。”
夏涵看向手邊的酒瓶,從頭到尾, 就這一瓶酒。
青榆子放下酒杯後, 捋捋胡子,道:“羽,曾經還有一個名字叫青羽子。”
青正子聽到這個名字後, 嘴巴張大, “二師叔?”
青榆子點點頭。
青正子失聲道:“可您不是說, 我二師叔死了麼?”
青榆子無奈道:“你讓我如何對你說。”
“可是……”
夏涵敲敲桌子, “你們師徒倆的事情, 等你們回去關起門來說。”
青榆子點點頭道:“大王說得對。我說到哪了?”
夏涵道:“你還什麼都沒說呢。”
“……”青榆子咳嗽一聲,陷入回憶中。
“我雖然是大師兄, 但隻比二師弟青羽子,三師弟青禾子早一兩年上山。青羽子天賦出眾,很快就在我師兄弟三人中脫穎而出。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青鬆觀的下一任觀主和青鬆劍下一任持劍者,就會是青羽子。”
師兄三人, 占據長位的師兄, 天賦出眾桀驁不馴的師弟, 十分標準的兄弟鬩牆的前置條件。
不僅夏涵這麼想,青正子也這麼想。
“所以您想辦法贏回大師兄的尊嚴?”
青榆子看了青正子一眼。
不等青正子看明白青榆子眼中的意思,青榆子陷入記憶中。
“師父宣布真傳子弟的那天很快就到了。我還記得那天的天氣,跟今天一樣,天高雲淡。”
“我與青羽子青禾子跪在祖師麵前。”
“我師父目光在我三人中遊走。”
精彩的來了。
夏涵青正子屏住呼吸,就等著接下來的兄弟鬩牆的大戲。
“師父還未宣布,青羽子留下一句話,飄然而去。”
夏涵:“……”
青正子:“……”
青榆子望著窗外,嗚呼哀歎。
夏涵催促道:“繼續啊。”
這就沒了?這是爛尾吧。
青正子也懵懵的,“師父,難道青羽子師叔叛觀,是因為他早就知道,師祖不會傳給他?”
青榆子搖搖頭,道:“其實從你師祖的平時對我們三人重視程度,就知道他老人家屬意的是誰。你青羽子師叔,隻是單純的覺得青鬆觀沒啥挑戰性。”
原本還有一句話,被青榆子給咽回去。
當時青羽子說:“貧道努力修道是為了得道成仙,不是為了成為區區一把劍鞘。”
年輕的青榆子青禾子因為這句話,差點道心受損。
雖然最後青榆子堪破魔障,修為更上一層樓。
可青禾子無法堪破,隻得黯然下山。
青榆子不想以此驗證青正子的道心。
夏涵手肘放在桌子上,托著下巴,“看來這位羽對自己很自信啊。”
如果不是對自己過於自信,怎麼連到了嘴鴨子,都不要的。
青榆子眼前浮現出師弟肆意的模樣,點點頭道:“說是他不世天才,也不為過。”
“羽這人性格肆意,並沒有多少是非觀念,甚至喜歡跟彆人擰著來。我師父為此生了不知道多少次氣。”
夏涵道:“中二病麼。”
那種覺得彆人都是錯的,隻有自己對的。
至於對方到底對沒對……管他什麼事情?
青榆子讚同夏涵的說法,“的確是中二病。而且是中二病晚期。所以,羽這人做人做事,都不能用常理推測。”
夏涵看著青榆子,驚異道:“老道長竟然知道中二?”
青榆子微微一笑道:“貧道為了與青正子交流無誤,特意學了不少年輕人的東西。”
夏涵抬眸,正好看到青正子撇嘴,嘴型似乎在說“自己喜歡看,什麼都摑到我身上。”
夏涵頓時對青榆子多了三分興趣。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夏涵問起正事:“青榆子,那你知道羽一般會出現在什麼地方麼?”
青榆子搖搖頭道:“大王,不是貧道故意搪塞您。在羽叛宗之後,貧道的師父就不讓我等提起他。貧道知道的消息,不比他人多多少。也隻知道,羽離開青鬆觀後,加入了鬼王陵。”
夏涵抬眸盯著青榆子。
青榆子任由她這麼看著,不躲不閃,表情真誠。
夏涵點點頭,“我信你。”
她抬手拿起筷子,招呼道:“來來,吃菜。彆客氣,彆客氣。”
青榆子暗暗鬆了口氣,笑道:“來。”
他轉頭瞪了青正子一眼,“傻站著乾嘛,趕緊幫貧道和大王斟酒。”
夏涵端起酒杯,“我不愛喝酒,麻煩給我倒飲料。”
青正子:“……”
青正子臉皮抽動,他身為道家四大聖地之一青鬆觀的真傳弟子、下任觀主、下任青鬆劍的執劍人,竟然要像服務員一樣,給人端茶倒水!
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
夏涵道:“本王這雙筷子掉在地上了,小青正,去給本王要一雙。”
青正子低眉順眼道:“是。”
青榆子:“徒弟,去幫師父要瓶酒,還要這個口味的。”
青正子低眉下首道:“是。”
青正子:他忍!誰讓他一個都打不過啊!
尤其是那個墨鱗。
他違背師父的話,可能隻是被訓斥幾句,關禁閉。
如果違背墨鱗的話……青正子想起方才跟死神擦肩而過的那一幕,他是真的會死的!
青正子不是怕死,隻是不想死的沒意義。
夏涵不再問羽,問起修行界的其他事情。
青榆子果然不愧是四大聖地的觀主,見識極廣,狠狠開拓了夏涵的眼界。
“看這紙人的做工,應該是出自紙人張家。不過,應該不是出自紙人張家技藝最精湛的那幾位之手。紙人邊緣鋒芒畢露,應出自其小輩。”
“紙人可在咒語驅使下,做些簡單的事情。據傳紙人張的老祖宗,剪裁出的紙人,與生人無疑,甚至能存在數十年。”
“不過那樣的技藝,大概是失傳了。至少目前紙人張家是做不出來。”
“紙人除了單獨驅使,還可做鬼物附身之用。鬼物附身紙人,能瞞過天地,夜以日繼。白天也能出現。隻是因為陰氣侵襲,幾次之後,紙人就會損毀,不得再用。”
夏涵關心的不是紙人,而是另有其物。
“本王看許多誌怪小說,許多修道者都是用紙鶴傳書。現實修行界,是否同樣如此?”
青榆子道:“紙鶴傳書自然有。一些修者開的店鋪中,就有紙鶴售賣。隻不過,想要傳書,除了紙鶴外,還必須存有對方的氣息。如此來,才能精準傳遞,而不會穿錯了對象。”
夏涵一聽竟然真的有紙鶴傳書,頓時好奇道:“你有麼?給本王看看?”
青榆子攤手道:“大王,青鬆觀不用紙鶴傳書,而是以鳥雀傳書,所以貧道並不需要紙鶴。”
夏涵開始有些失望,聽到後半句時,眼睛一亮。
“鳥雀傳書?”
“既然大王好奇,那就讓小徒,給您演示一下。”青榆子看向青正子。
青正子看看他師父,又看看一臉好奇看著他的夏涵,恍惚間想起他當年還沒上山,每個周末都被送去學街舞。
每次過年過節,家裡來了親戚朋友,他爸媽都會把他叫過去,讓他表演才藝。
青正子在兩人的視線下,擠出一個笑容,“是。”
他走到窗邊,推開門窗。
一聲嘹亮的鳥鳴,滑入天空。
夏涵望著窗外,等待著。
幾個呼吸後,天邊傳來鳥鳴。
一隻雀鳥在窗邊徘徊。
青正子掏出一把粟米放在手心,小鳥落在青正子的手心。
青正子舉著小鳥,走到夏涵跟前。
夏涵定睛一看,這隻小鳥成栗紅色,後背有黑。翅膀張開,上截同樣是栗紅色,自中間向下,則是黑羽。
夏涵覺得這鳥很眼熟,越看越像。
“這是……麻雀?”
青正子點點頭道:“這是山麻雀。”
夏涵仔細觀察,山麻雀身上的顏色,比她小時候經常看到的那些麻雀要深一些,好看一些。
這隻山麻雀或許是夥食很好,體型圓滾滾的,外加眼神靈動,還挺可愛。
青正子原本以為夏涵會去摸山麻雀,他已經做好了事後安撫山麻雀的準備。
不成想,夏涵隻是看了兩眼,就移開視線。
青正子準備的話,被咽了回去。
也是,這位彆看長得年輕,指不定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
她現在看起來幼稚無知,這也不知那也不知,說不定就是因為年紀太大,睡得太多,記憶發生錯亂。
其實,是因為夏涵更喜歡那種威武的,比如黑鷹。
相比黑鷹,這隻小山雀,有點不夠看。
夏涵問道:“道長,如果我想同你買幾張金鐘符,不知需要什麼條件?”
這種保命的東西,多多益善。
青榆子飲了一口道:“大王啊。我青鬆觀以劍為本,修劍為主,修法為輔。畫符從來不是青鬆觀所長。從青鬆觀立觀以來,竟然數貧道畫符最有天分。可貧道畫的符,也隻夠我青鬆觀上下三人用而已。
並且如之前所說,金鐘符繪製要求高,需要的材料珍惜,如果您非要金鐘符,您至少需要等待了一個月。其實一般鬼市中,就有符籙出售,頻道猜測西魍鬼市,大概率會有。”
夏涵得到想要的回答,心滿意足。重新拿起筷子,“來來,快吃快吃。吃完了,我還要去還書。”
“沒想到大王竟然如此好學,真是世之罕見,貧道敬您一杯。”青榆子抬手敬了夏涵一杯。
夏涵擺擺手道:“什麼好學,你想多了。我看的是漫畫書。”
她抬頭看向青榆子,“道長知道什麼是漫畫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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