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聽著, 南鏡眼圈一紅,“太傅,母王要殺我。”

謝涵的斥責一頓, 對人招了招手, “過來。”

南鏡小跑蹲在謝涵身前,仰頭可憐巴巴看著他,像條無家可歸的大狗。

謝涵抽出手絹, 替她搓著半乾的長發, “不怪國主。你若繼位, 必定扶持將軍府, 那她的苦心孤詣不都白費了?聽到你出事,我見國主也是真的憤怒難過。不是她不愛你這個女兒,隻是她有自己的責任。”

謝涵的手很輕柔, 底下卻傳來冷冷的聲音,“我早就知道, 她更愛南國江山。太傅不用替她粉飾, 更不用安慰我。”

“鏡兒呢?”謝涵輕聲問, “比起國主, 鏡兒更愛什麼呢?”

她更愛什麼?

南鏡恍恍惚惚中帶著一絲恨意,“我更愛萬人之上的位置。”

“所以啊——不用去怨怪你的母王,誰也不是誰的全部。但你畢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第一個女兒, 對你這一次的痛下殺手,或許已經耗儘了她的狠心。回去後你就對她賣慘哭訴,像對我一樣地對她訴委屈, 激起她的憐惜, 順便求些好處。知道嗎?”

等一番教導兼烤火分乾糧後,南鏡就讓謝涵先睡了, “太傅,鏡兒剛剛睡了半天,如今已是精神飽滿,太傅快休息罷,鏡兒來守夜。”

謝涵顯然不是在南鏡守夜下就能睡著的,因此半眯小憩下他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

南鏡托著下巴專注地盯人,偶爾掃一眼四周環境,指尖還殘留著剛剛的觸感。

她一會兒想怎麼才能積蓄實力成為國主。

是的,在太傅的教導下,她已經很清楚,不成為國主,不是死路一條,就是謹小慎微一輩子仰人鼻息生活。

所以,她必須要。

一會兒又想等她成為國主了要怎麼祭拜她母王好氣死,不對,是氣活對方。

想要獨攬大權,就一定要草菅人命,陷害忠良?

這種大奸大邪之事怎麼能出自一位國主之手,如此肮臟的手段又如何治理國家?

想著想著,又想到謝涵身上。

太傅為什麼要男扮女裝呢?

話本裡都說,是有莫大冤情要訴,必須入朝為官翻案。

又或是想證明男子哪裡不如女?

那太傅和霍公子的婚事是假成親了?

是了是了,太傅這樣的青年俊傑,據說許多大人想把兒子嫁過來,這不就穿幫了麼,所以和霍公子做一出戲?

南鏡想通其中關竅,心中一陣沒由來的歡喜。

又開始想太傅做女子已是這樣好看,若是男人該是何等模樣。她心中一遍一遍描繪著對方的容貌,在腦海中勾勒出個清雅男子的形象。

天邊漸顯魚肚白,謝涵醒來,二人又吃了點乾餅做早餐後,南鏡詢問,“太傅,咱們回去嗎?”

謝涵搖了搖頭,“等秋獵後再回去,江河中太多暗流,還是都城內安全些。”

忽然,他皺了皺眉。

南鏡提起心,“怎麼了,太傅?”她警惕看四周,“有危險?”

謝涵摁著眉心,“無恤肯定會來找我,他又怕水......”

南鏡瞄著謝涵問,“太傅和霍公子是很好的兄弟罷?”

謝涵倏忽笑了下,那笑意太快,也極淺淡,南鏡卻覺得這是她自認識對方以來最真實的笑容,沒等她細想,對方已然踱步起來。她知道,這是對方思考時的習慣,不敢出聲打擾。

有頃,謝涵說,“咱們走罷,往河對岸去,繞一圈回都,就說茫茫江河中迷失了方向。”

南鏡:?

她隻好跟著自家改想法比穿衣服還快的太傅一起劃船,不過想了下自家太傅男兒身的情況,她主動請纓,“太傅歇息下,這種粗活鏡兒來罷。”

謝涵劃槳的手一頓,點頭道:“善。”

就開始泡水釣魚了。

接近岸邊,有大片殘荷,南鏡還撈了荷葉上來,“日中太陽曬,太傅擋擋。”

謝涵一個翻身,又攀了好幾張荷葉連著蓮藕出來。

最後的結果是,霍無恤什麼也不知道,隻奇怪對方回來早了好幾天,便接過荷葉做了荷葉鴨、酒釀蓮藕,最後在吃飯的時候,聽謝涵漫談才知道發生了什麼。

“咳咳咳。”霍無恤覺得自己被蓮藕嗆到了,隨後伸出五指,謝涵會意,露出手腕。

“些許寒氣。”霍無恤沉吟片刻,改了這兩天泡茶的配方,至於南國的權力紛爭,和他有什麼關係?

今日空閒,不用去教南鏡,謝涵圍著霍無恤轉,驚歎道:“無恤都快給《兵符》做完注解了?”

這《兵符》就是那號稱三大奇書之一的《陰陽兵符》,兵聖季武子獄中所作,被姑布卿不知道從哪裡找到送給了謝涵。

自把謝涵的枯枝爛葉遊記全謄抄好後,霍無恤就開始整理當初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而傾儘心血寫的那些兵法講解。

他有的時候真的很不理解,他家君侯明明文武全才、學貫百家,甚至樂律、繪畫、星象無一不精,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不用多少時間就能學會當地語言,甚至很快讓當地人將他奉為座上賓,稱一句天縱奇才不為過,他所遇見的人裡,或許隻有號稱全才的沈瀾之可以一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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