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皋呆愣地看著亙古的蒼穹, 可惜道:“我琴彈得很好,字也寫的好看,畫作還能被爭相追捧, 如果我不是齊太子, 做人也算成功了罷。”

狐源卻說:“如果殿下不是齊太子,不會有琴師畫聖教導,如果殿下不是齊太子, 更不會有這麼多人吹捧你。”

謝皋垮下臉, 好像生氣又好像苦笑, “你的意思是, 孤就是個一事無成的人?”

“殿下,治國就好像是書法,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風格, 君上要四海臣服,殿下要萬民同樂, 就像書法的狂放之美與婉約之美, 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狐源不答反道:“隻要堅持下去, 終有成道的一日。”

謝皋一怔, 板著臉:“你怎麼知道孤愛萬民同樂?阿狐你妄自揣測孤的意思了。”

狐源臉上露出了點清淡的笑,使他乏味寡淡的臉有種水映梨花的清俊,“小臣還記得, 那年大雪,郊外百姓斷糧缺衣,殿下執意為民請命, 獲萬民感恩的時候, 殿下笑得很開心。”

記憶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它能不斷美化過往最後扭曲一件事的本來麵貌。

謝皋的擁泵者門以及連狐源本人都這麼說了, 說得多了以後,好像那就真成了他本來的功勳。

謝皋追憶往昔,想著被人簇擁著感謝的樣子,也開始覺得他是喜歡為民請命、萬民同樂的。人總是喜歡將美好的詞堆砌在自己身上的。

“君上對殿下不滿意,隻是您不符合他的預期,但您不是他的附屬 ,並不需要與他同。”狐源:“說句大不敬的話,齊國赫赫聲名,可何嘗不是赫赫凶名?君上蓋世武功,何嘗不是窮兵黷武?君上就一定對嗎?”

“殿下不可以被旁人的看法打倒,小臣相信殿下一定會成長為一個仁愛之君,澤被蒼生。”

謝皋恍恍惚惚地想著兩個字:仁弱。

君父總說他仁弱。

仁就一定弱麼?

“小臣會幫殿下的,小臣永遠會陪在殿下身邊。”

無怪乎謝皋對狐源的無條件信任、無底線縱容。

齊公對狐源的愛重,始於對方的儘心竭力,陷於對方點亮他的光,忠於對方二十年如一日的扶持。

謝皋彌留之際,恍惚想到多年前狐源對他說的話。

——也許對方給他編織了一個美好的夢境。讓他以為自己可以做一個好君主,可以不用讓任何人失望。

那為什麼又要親手打碎他的夢呢?

“隻是在這之前,殿下須忍一時意氣。”

狐源一點點教著謝皋偽裝成齊公喜愛的模樣,改掉那些仁慈的天真的愛粉飾太平的習慣。

楚楚在這種時候來到了齊國。

謝皋不喜歡楚楚,那是一個像如姬一樣驕縱跋扈的女人,但狐源勸他那是楚國公主。他忍著不喜去應付,熟悉後發現女人驕縱之下也有些可愛。

這時,他的表妹來了。

表妹是個和母親很像的人,知書達理,隻是身體不好,總是很羸弱,也總是很哀愁。讓他忍不住想多關心對方,尤其是在表哥這兒了解到他們在魯國國破後四處流竄的辛苦後。

母親是不是料到了他族人的這種處境,所以最後的那段時間總是那麼憂慮?

最後,他娶了表妹,這樣就能給她一個依靠,能替母親永遠照顧表妹和表哥。

楚楚知道後,冷笑幾聲,總是找表妹的茬。謝皋實在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就那麼容不下表妹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表妹一年都沒幾天身體好的時候,根本不會和她爭什麼。果然是個不識人間疾苦的大國公主。

阿狐第一次對著謝皋大發雷霆,“殿下,你瘋了?君上才對你有些改觀,你、你......簡直自掘墳墓!”

“他們是魯國遺孤,包藏禍心怎麼辦?”

“就算沒有,他們見君上,是叫姑父、君父、還是殺父仇人?”

“您可憐他們,就送上讓他們享用不儘的財報,讓他們走的遠遠的,怎麼能自己娶了?”

狐源的話,謝皋還是聽的,隻是,“除了金銀財物,表妹還需要親人的關心。”

狐源深吸一口氣,“夜深了,殿下早些歇息罷,小臣還有些事要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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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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