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謝涵離開溫留的時候是五月, 如今回來也恰是五月,夏日炎炎之火已燒灼到這出了名的苦寒之地。

整整一年過去,期間他回扶突舉行冠禮, 去了趟滕國解救出被圍困的齊軍, 後去楚國吊唁楚惠文王,最後借宋嵩趕到宋都魚腰幫助謝妤奪位、鞏固勢力。

如今回來,火辣辣的陽光從樹葉縫隙中灑下, 映著遠處的城池光影交錯, 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謝涵慨然一歎, “總算是回來了。”

霍無恤也見景生情, 笑道:“可算回巢了。”說完,陡然有一絲低落,北境軍的大本營在青靈城, 他去交接遊弋嚳,就意味著不能再向往常一樣待在溫留。現在離溫留越近, 就意味著分彆的時候也越近。

他低頭道:“君侯是回溫留, 可卑將卻隻是路過。”後麵他是不是也要像豫俠、溫亭他們一樣, 一年半載才過來聚一聚?

謝涵見他沮喪至極, 鬼使神差道:“豫俠說近來八城山賊、馬賊猖獗。若要剿匪,你邀我共商,應是平常。”

霍無恤頓時精神抖擻, 隻可惜北境的具體兵防地圖隻有遊弋嚳的書房裡有,但他有找當地夥計一道畫的山川地形圖,趴著一一指點, “君侯你看, 八城主要有高山十一座,水泊三處, 原本就是綠林打家劫舍的好據點。隻是一則兩國交接之處,有士兵駐紮;二則八城黃河水泛、又是苦寒之地,無甚糧財;三則邊境之民,大多好勇鬥狠,不懼賊子;故而沒有什麼打家劫舍之徒聚集。

但現在不一樣了。自黃河治水大會和蘇老板點石成金後,這裡士子雲集,商貿繁華。其次與北燕一戰,邊境守軍十去其三,至今沒有補給上。最後青壯勞力都在修河,留守在家的都是老弱婦孺,完全沒有抵抗力。這簡直給了惡徒犯罪的土壤。”

這點謝涵固然知道,“鄭演大師來信說,勞力們不放心家中,神思不屬,治水工程進展已大大減慢。說是馬賊山賊,也很可能是周邊國家派來搗亂的狂徒。”

“管他們是什麼人?”霍無恤笑道:“打就是了。”

話音剛落 ,車身猛然一震,馬匹發出一聲長嘶,馬車驀地停了下來,再前開道的隊伍打馬過來稟報,“君侯,前方二裡處有械鬥。”

“械鬥?”謝涵掀開車簾,山翠樹茂,道路蜿蜒,他瞧不著遠方情景,隱約能聽到些呼和聲,“已經在溫留城外了,這裡械鬥是不給我麵子嗎?前方總共幾方勢力,多少人?”

他有心教訓,又怕對方人多勢眾——在家門口給折進去著實是給人笑柄。

所幸衛士回稟,“一方十餘,一方五十餘。”

謝涵這邊有五百好手,聞言鬆一口氣,“周邊觀察,有無埋伏。看看前方兩部勢力,有無我城中百姓?”

他話音才落,前方又一人跑馬過來,“君侯,不好了——原來是琴操姑娘帶隊出來考察水文,碰到這無影山上的土匪劫道!請君侯下令救琴操姑娘。”

要說琴操——身份高貴,人美心善,知書達理,還懂治水,不辭辛勞考察水文地理,在溫留城中可是深受眾人愛戴。衛士一見,哪有不心急的。

謝涵也心急。

琴操是鄭國貴女,又是鄭演的高徒,溫留治水的主力之一,還是他二哥的表妹,四舍五入,也是他的妹妹了,除了對方終日在尋找飄絮姑娘外,其它再沒什麼讓他不滿意的了,立刻點人頭道:“王洋,立刻帶一百人......”

他話音未落,霍無恤罕見地打斷他道:“君侯,魏起武功高強,還懂排兵布陣,讓她率人過去罷。王隊長還是保護你的安全重要。”

謝涵不疑有他,隻當霍無恤憂心他安全,到底王洋保護他時間久,遂依言派魏起過去,霍無恤還再次強調,“魏姑娘一定要救回琴操。”

前方魏起快馬加鞭領兵過去,謝涵探得四周未見埋伏後,也帶眾人跟上。

繞過山重水複,隻見前方械鬥已接近尾聲,可偏偏那山賊賊首擄了琴操挾持,他倒是知道哪個是重點對象,眼見支援隊伍越來越大,心一橫,“你們全都給老子放下刀劍,不然我殺了這小白臉。”

隻見琴操做士子打扮,此時卻玉冠歪斜,被賊子裹在馬背上挾持在手。她從未這樣惱怒過自己不通武藝,輕而易舉就被擄走,又怕馬賊手上的劍尖偏斜一分,要了她小命。

謝涵心頭一緊。

這時魏起開口道:“放下武器是不可能的,我們是想救你手裡的人質,但還沒想到把這裡所有人都搭進去的地步。你換個要求罷。”

那馬賊心思電轉,抓著琴操的腰將人擋在自己後背,“那我現在轉身走,你們不許跟上來。”

“好。”魏起眯起眼睛,指著琴操說,“你們現在跑,我數五百下,五百下後我要看到他回來,否則我即刻派人追上。這裡有三道岔口,我每道岔口放一百個人追擊,你們逃不掉的。”

“好!”山賊嘴上應下,心裡早已打定主意,絕不放了琴操,否則對方追上來他就死定了。

打老鼠怕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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