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幾盞茶的功夫, 謝澆就回來了,隻人還沒走進門,嘴巴上已經不耐煩道:“三弟可真會挑日子, 專門指著我跟嶽父學門道的時候過來。”
以前謝涵也不耐煩謝澆那能和所有人結仇的言行, 如今竟覺得對方這嫌貓憎狗的樣子有些親切,起身笑道:“那還真是小弟耽誤了兄長的大業,在此向大哥陪個不是。”
拾頤一頭給謝澆解開披風, 一頭對謝涵道:“三弟彆把你大哥這不饒人的嘴當真, 不然準像我前個兒一樣每日氣自己一回。”又推了謝澆一把, “夫君可是沒理了, 三弟專門挑著夫君休沐時間過來的。”
“看情況隻看一半,更糟糕。”謝澆斜眼一瞥謝涵,撈起吐泡泡的女兒抱著, 又問了兒子幾個看似啟蒙學業實則亂七八糟的問題,才將女兒塞回奶娘懷來, 讓拾頤帶著兒女下去。
拾頤卻有些遲疑, 按理說謝澆回來, 她是該下去了, 但對丈夫得罪人的天賦本領早已心知肚明,難得有個還能上門的親戚,她不禁擔憂會沒有下次, 遂笑道:“夫君可是得同我好好勸勸三弟,自家兄弟,上趟門, 哪要送這麼重的禮。”說著將禮單往謝澆手裡一塞, “夫君瞧瞧,三弟這是要搬空自己家了。”
但謝澆最不耐煩看一堆字, 虛瞟一眼就把禮單塞回拾頤手裡,“他愛送就送,你管那麼多乾什麼?”
拾頤嘴角溫柔的笑略略僵硬,“三弟大方客氣,咱們可不能不知禮數……”
“好了——”謝澆打斷道:“女人家懂什麼,趕緊下去。”
這過程裡,謝涵本該開口勸慰大嫂收下禮品,再“小小薄禮,不能抵大哥當日雪中送炭之萬一”雲雲,然而每次拾頤話音一落,謝澆就立馬下一句了,讓人不得不佩服這“夫妻默契”。
最終拾頤含恨離去,謝澆看向謝涵,嫌棄道:“女人就是這樣,屁事賊多。”又拍了下謝涵肩膀,“我沒說錯罷。大哥當年送了你這麼多好東西,你不想還就算了,你要是想還我乾嘛攔著?”
謝涵含笑點頭,“當然。”
謝澆點點頭,坐下來,倒了杯茶,“你回來那天我不在,聽說你治水收成好得很?”抿一口,立刻皺眉,“大熱天喝什麼滾燙的茶,女人把爺當娘們了。”
謝涵已經伸出去準備倒茶的手在半道拐了個彎,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等謝澆灌了一大碗涼茶後,二人才真正交談起來。
謝涵先就對方當初的慷慨解囊表示了感謝,又說了些治水之事,見人不一會兒就麵露不耐,很快略過,最後把焦點引向新法。謝澆果然氣憤不悅,“這齊國是咱們的齊國,我們腳下站的每一塊土地都姓謝,讓那些賤民耕種已經是給了他們天大的福氣了,現在還要把田地分給他們?他們也配?”
這某種程度上也是新法第一條分明有利卻仍屢遭阻力的緣故了。有相當一部分老派勢力寧可放棄一些利益,也不願田地易姓,更不屑易為些升鬥小民。
謝涵作為溫留小君,自然也是不喜歡這條剝奪他部分權利的法令的,隻是,“太子說這能提高糧食畝產,也不知是真是假。”
“提高畝產的方法還不多嗎?規定個數量,每年檢查,沒種出那個量,就不許他們種地。”他撇了一下眉,“嶽父說要恩威並施,懲罰有了,還要獎勵,要是誰種的超過那個數,就免徭役,再把多出來的那部分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