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哄了一番楚楚, 又將大箱禮物搬上來,楚楚看了一會兒,眯眼笑著讓謝深謝淺先挑些, 謝涵笑著道:“哪會落了六弟七弟。”
謝深最是靈光, 謝淺也不是不識人眼色之輩,抱著箱子道一聲“多謝三哥”,便直言要下去仔細瞅瞅了。
楚楚也揮開殿內宮婢, 臉上這才露出愁容, “這次回來, 你替我去一趟楚國罷。王兄、”她頓了頓, 終是道:“恐怕就是這段時日的事了。”她忽然捂了臉,“你替我去送王兄一程。”
謝涵早有所料,這一刻聽著還是難受, “怎會如此,舅舅一向身子硬朗。”
“我是今年才知道的。說是四年前一場風寒開始的, 反反複複, 終於拖垮了身體, 纏綿病榻已久……”
“母親——”謝涵上次看對方紅眼睛還是五年前廢太子時, 他拿帕子替人輕拭眼角,“你莫難受,先想想有什麼話要我帶給舅舅沒?”
楚楚瞧著案腳的彩鳳浮雕, 怔怔然好一會兒,道:“你就替我說:玉兒的王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英雄會失敗, 會死亡, 但永遠不會被打倒。”楚楚閨名楚惜玉。
謝涵陪了楚楚許久,他沒有勸慰對方不要哭泣, 也沒有刻意逗對方開心,這種悲傷或許隻有等他舅舅去了,去後多年,才能開懷罷。隻撿了當初在楚國為質那幾年的事講與對方聽,儘量將雲門的風土人情,楚宮的雍容明麗,楚王的嚴肅霸道一一還原。
說到後麵,連謝涵也有一絲怔忡,驀然回首,才發現那些日子,已經過去十年了。
楚楚聽得仔細,直到入夜,宮門都快落鎖了,她才揮手道:“快些走罷,不然就是淫/亂後宮了。”
“……”謝涵橫她一眼,真是什麼話都往外說,匆匆一禮,“兒子明日再過來。”
楚楚揮了揮手,“明日,我與你講些宮內外的事。”
等謝涵出去,天邊已燒紅了雲彩,瑰麗綺豔的紅霞下,俏生生立著個青年。用“俏生生”這個詞形容男子本是不妥,可此時此刻卻仿佛無比妥帖 ,隻見男子緩帶輕衫,依在枇杷樹下,姿容明麗,麵有薄汗,掩不住那滿臉的期待、忐忑,時不時往門內張望一下,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兩隻手像要絞成麻花。
謝涵忽想起,過去每一年,他從外地回來,對方都是一身明黃色的羅裙,這樣候他在樹下,任飛花落葉滿肩。
“三哥——”謝涇一瞧見他,眼睛“蹭”的就亮了起來,一個箭步衝出來。
一錯眼,人就到了眼前,謝涵清空腦內場景,暗道自己莫不是老了,今日怎麼總想些過往時刻,他瞧人一腦門的汗,頗為歉疚,“我竟忘了遣人讓婧兒先回去。”他待了一下午,瞧這模樣,對方也是等了一下午。
謝涇眼睛亮晶晶的,“有什麼好派遣的,反正我是不會走的。”他拉起謝涵的手,“三哥今晚和婧兒去東宮罷。”他忽然一頓,想到那原是對方住所,小心翼翼拿眼瞧人。
故地重遊,他的東宮衛士奴婢們卻有一半死在四年前那場陰謀,而這陰謀的始作俑者還在自己身邊。謝涵原本陷入回憶而柔軟下來的心一下子冷了下來,但他臉上還是笑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