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 謝涵令人放出消息:公子無恤奄奄一息,神醫黨闕過來也不能治愈,隻能勉強續命, 公子無恤一生被禁錮在大陵、會陽兩地, 臨終前隻想自由,多走走其它地方,多看看它地景色, 哀求溫留君帶他去溫留看看。
霍無恤:……
哀求啊?
他摸摸下巴。
黨闕:……
老夫一世英名。
謝涵再三表示等到溫留後, 就會表明公子無恤已被神醫治愈的。
黨闕嘟囔一下, “三天治愈, 和三個月治愈能一樣嗎?”到底知道情況特殊,兼謝涵虎視眈眈,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下了。
總而言之, 放出煙/霧/彈後,眾人向東出發, 前往齊國溫留。雍君總算言而有信, 沒有派人阻攔。
霍無恤是和謝涵同一輛馬車的, 他終日遊說謝涵不要再用止痛藥, 謝涵不勝其煩,“好了好了,再過幾日就不用了。”
霍無恤幽幽道:“你上次、上上次也是這麼說的。”
謝涵本是羞於被人知道怕痛一事的, 可現在他都“疼暈過去”過了,乾脆破罐子破摔,“因為幾日還沒有到期。”
霍無恤從身後抓出銀光閃閃一把針, “你知道我醫術不錯的。”
謝涵頓時如臨大敵, “歐家山莊采芫花那種不錯麼?”
“噗——”霍無恤笑一聲,連忙止住, 學著以前謝涵他拒絕後那種黯然神傷的表情,“我知道你信不過我……”
可他那副尊榮,峻挺又霸道,和謝涵的柔和端麗絕對是兩種極端,學人做表情,那可真是有些奇怪了,著實激不起人多少憐惜之情,謝涵大喇喇點頭,“不錯,你明白就好。”
霍無恤:“……”
他給氣笑了,“我叫黨神醫過來,你但凡有一點過於疼痛,我們就立刻停止。”
見人不為所動,硬生生又緩和下聲音,“你不是總問我以後想乾什麼麼?我想好了,等你紮完針就告訴你好不好?”
“你不是喜歡雞肉口感,又嫌它騷味麼?我新發現一種葉子,加進去可以去騷味,今天紮完針,我做給你嘗嘗怎麼樣?”
“猜我昨天看到什麼了,我瞧見株蘭花,冬天開的,雪地裡,紅色的蘭花,等紮完針,我就拿給你瞧瞧。”
一直努力看書的應小憐:“……”
他總覺得這馬車中,有種奇怪的味道。
是了,他想去小解,於是叫來阿勞,等解完後,路過韓斯馬車的時候,想了想數日不見人影,遂進去與同僚拉進感情,暢談一番。
馬車琴格裡的沈瀾之摸了摸下巴:江山代有才人出。他切不可自滿,當每日精進“論如何討好美人”才是。
於是越加認真傾聽起來。
霍無恤絮絮叨叨、叨叨絮絮,曉以大義、誘之以利,最後打敗謝涵的怕痛病,出去叫黨闕了。
車簾後,謝涵露出個清(奸)淺(詐)的笑容。
唉——確實是有點想念霍無恤的菜呢。
雍王無恤會燉魚湯、烤兔肉,霍皇後會煲鹿鞭湯、炒韭菜炒蛋,就是不知道絮兒妹妹會做什麼了。
謝涵靠著軟榻翹著腿想到。
不一會兒,黨闕過來施了針,停了止痛藥。
按理說,藥效到晚間就該消散了,隻是傍晚時還是不覺著有什麼疼痛,謝涵鬆一口氣,果然有效。
霍無恤穿著衛士服,裝成個普通衛士模樣,拎著一瓦罐雞湯進來,掀開蓋子,一陣鮮香逸散開來。
等二人吃完後,謝涵消消食,抬眉看他,“怎麼,想好以後要做什麼了?”
“黨神醫說我悟性極好,要收我為徒。”
霍無恤才起個頭,謝涵臉色都變了——好你個黨闕,他尊他敬他,可不是讓人來截胡的。
“被我拒絕了。”霍無恤大喘氣,“不過我看溫拾許醫術確實一般,想了想,借看書之名,向黨神醫提問學習,等到了溫留,我便做你的醫工。”他輪廓硬,眸色卻淺,專注看人時,又一種與眾不同的溫柔,那種隻對眼中那一人的溫柔。
直麵這般眼神的謝涵卻麵有菜色。
先生、衛士、醫工,嗬——還有什麼是你想不到的。
就不能是個文臣武將麼?
謝涵往後一靠,連之前看到稀有品種蘭花的高興都褪去了,從書格裡揀起本竹簡,開始翻閱。
對方不想和你說話,並擺出一臉冷漠的樣子。
等著人感動誇獎的霍無恤:“……”
他湊過來,托臉,“你不喜歡我做醫工?”
謝涵看他一眼,歎一口氣,“下九流之工,除非做到黨神醫那般,”他頓了頓,“其實黨神醫那般又如何,不還是身不由己?我說扣留他便扣留他了。”
“可我想治好你的心疾。”霍無恤頓一下,彎了彎眼睛,“你會保護我的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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