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涵臉色一變。
終日打雁, 終於是被雁兒啄瞎了眼。
狼來了。
對麵一棵巨大鬆樹上跳下來個白衣女郎,雪膚烏發,楚楚動人, 她手裡轉著一根金色箭矢, 以謝涵的眼力看,那是純金。
他後退一步,溫和笑, “美織娘子?”心裡飛快盤算著, 不應該啊, 姬朝陽不至於敢在自己府裡弄死他罷。
白衣女郎, 或者說宓蟬依昔那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卻步步逼近,傷心道:“公子既然已經知道奴真名, 為什麼不叫呢?”
“但在我眼裡,你始終是那個為我煮茶補衣的美織娘子。”謝涵深深凝望著對麵姑娘姣好的麵龐, 好像那是他心之所係。
任何一個人, 總是不願意對另一個鐘情自己的人動手的, 哪怕一息的遲疑也好。
宓蟬眼底果然起了一絲波瀾。
就是這個時機, 謝涵轉身就跑,“有刺客──來人──”
宓蟬、宓蟬臉上一閃而逝的惱怒,足尖輕點, 就追了上來。
要說謝涵全盛時期,也未必能贏得了麵前這個金箭刺客,遑論他現在大病初愈了。
奈何周圍竟沒一個人影出來。
“公子既然念著美織娘子, 又為何要躲著美織娘子呢?”宓蟬已經追上謝涵, 手中金箭劃出一道破空風聲,那箭尖又細又尖, 一點綠芒,似含劇毒。
所幸這裡地勢迂回,謝涵閃身躲進一座假山。
宓蟬一箭落空,扭身追進假山,見謝涵又要拐彎,微一低頭,彈了下耳墜,耳墜內/射/出三根鋼針。
謝涵連忙矮身躲避,正此時,被宓蟬追了上來。金色小箭再次吻來,他就地一滾,順便撿起一枚鋼針。
宓蟬不曾注意,再次逼近,“嗯──”她一聲悶哼,足尖露出血跡。
謝涵趁機滾進另一座假山。
宓蟬彎腰拔下紮入足內的鋼針,心中恨恨,聲音卻還是那麼弱不禁風,“謝郎好狠的心。”邊說邊尋找人蹤跡。
謝涵此時剛翻身站起,左右看看準備逃跑路線,背後忽然伸出一隻手。
他心中一驚,想要轉頭,身後人卻忽然推下一塊石頭,“咚──”一聲砸在草地。
腳下一空,天旋地轉。
下一息,謝涵跌落實地,所幸不高,他不雅地揉揉屁股站起來,隻見所在地伸手不見五指,卻有另一個人的呼吸。
謝涵暗自戒備,遠離呼吸後退一步,懷裡掏出一顆夜明珠。
幽暗的珠光亮起,三步開外,一個華服男人摔倒在一張軟榻上。
男人臉上妝粉極重,顯得臉色慘白,在這黑暗中像山精妖怪。當然,他的相貌也像極了山精妖怪四個字──陰柔至極、嫵媚冶豔,眼角一顆淚痣仿佛蠱惑人心。
謝涵覺得麵前人些許眼熟,他細細打量對方片刻,在觸及人左手時目光一凝──那裡缺了一根食指,疤還是紅的,可見新鮮。
再細看,對方包裹在華服下的雙腿似乎隱約可見輪廓,極其瘦削,對方也確實站不起來。
“應小憐?”謝涵翻出記憶裡的名字。
“沒想到齊公子還記得我這個小人物。”應小憐詭異地笑了起來。
這是一條長長的巷道,不知通向何處,這裡是對方地盤,謝涵把不準人脈搏,隻一揖道:“多謝應兄救我性命。”
“嗬嗬嗬──”應小憐捂嘴咯咯笑了起來,“謝我,你謝我?真好笑。你以為我帶你下來是為了救你?”
“出去後,我必重謝應兄。”
“可我想要你賠我根手指呢?”
謝涵知此仇難了,一瞬間就把劍尖遞到對方脖側,“我也許不熟悉這地道玄機,但我卻很清楚怎麼要閣下性命。”
“真的麼?”應小憐嫵媚的大眼睛看著他,忽然伸手打了個響指,一個鐵籠從天而降。
雕蟲小技。謝涵一閃身就避了開來,卻不防一陣輕煙飄來。
他一頓,身體就軟了下去,最後的印象是:
“乖弟弟,好哥哥會好好教教你的──”應小憐敷滿白/粉的手劃過他側臉,聲音裡滿含惡意。
謝涵心中一陣不祥,卻來不及反抗,就陷入了昏迷。
那邊宓蟬忽然聽到一陣響動,連忙跑來,卻不見對方絲毫蹤影,隻當這狡猾的男人又聲東擊西。遂細細找尋,奈何怎麼也找不到人蹤影。見有灑掃侍婢過來,她連忙飛上鬆樹,觀望四方。
觀望、觀望……
一個時辰就過去了。
宓蟬:“……”
而那邊,謝涵早已醒來。
他是在一陣薄荷的清香和鼻尖瘙癢中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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