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遊弋嚳下意識道。說完, 他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什麼,複又肯定地搖頭, “不, 昨夜徐芬先被拖出去,之後文卿與我等又共同議事一個時辰,他不可能幫徐芬。”
“幫助徐芬的, 確實不是秦文卿本人, 但卻是他的心腹衛士晉無名。”謝涵輕笑一聲, “這又有什麼區彆呢?”
聽到“晉無名”三個字, 遊弋嚳臉色變了一變,終於不再替秦文卿辯駁,而是低下頭請罪, “徐芬有才有兵,又是虞家主推薦、君上欽點的左將軍, 卑將怕坐不穩這左將軍一職, 才命文卿暗施此手, 卑將願領罰。”
“那遊將軍可不可以告訴孤, 你是如何事先知道徐芬會帶兵出逃的?”
“徐芬恃才傲物,心性乖戾,我們不采取他的方案, 他本就心存不滿,又遭遇一座空縣,必然會口出惡言, 將軍勢必會責罰……”說到這裡, 遊弋嚳頓了一頓。
謝涵笑了,“你也知道, 孤對他一路忍讓頗多了,不一定會真的責罰他。也確實,他沒說出要自行領三千軍的話,孤根本不會罰他。會猜到孤責罰他,又事先準備好人幫他點兵出去,隻可能是一早就知道他有此心的。這樣的人,不是徐芬心腹,就是設計徐芬領軍出逃的人。遊將軍覺得自己是哪一個。”
謝涵站起身,立在台階上,掰著手指,“前者,怎麼也說不過去罷。後者,遊將軍實在不像這樣長於勾心鬥角之輩。”
“將軍,知人知麵不知心。”遊弋嚳抿了抿唇。
“還有這麼形容自己的?”謝涵撐不住笑了,笑到後麵麵色一冷,“從你剛剛錯漏百出的回答,孤就知道你不是那個人。”說完,他擊了擊掌,“進來──”
遊弋嚳詫異回頭,隻見謝涵身邊一個衛士押進來一個瘦弱的青年文士,眉目娟秀,一派書卷氣,正是秦文卿。
見衛士動作粗暴,遊弋嚳下意識道:“可否輕些,他肩上有傷。”
謝涵扯了扯嘴角,“遊將軍管的可真多。”
“將軍,這全是我一人的策劃。”秦文卿跪倒在地,眉目沉靜,不見一絲慌亂。
謝涵:“哦?”
“從將軍您大軍救歸來後,我就擔心我們會沒有立錐之地,於是當夜辦了慶功兼接風宴。但將軍您實在太厲害了,一張嘴就收攏了軍心。但那個時候,我想明白一件事。”秦文卿細細道。
謝涵並不接他話,隻看著他。
秦文卿可疑地頓了一下,繼續道:“那就是:以將軍太子之尊,我們和您爭權爭不過也沒意思。左右,您不是一個昏庸之人,而且聽得進建議,這就夠了。反而是徐芬,處處看我們不順眼,時常針對我們。將軍你知道的,我們是敗軍之將,再這樣被擠壓,無法將功折罪的話,就完了。那時,我就想要取而代之。
接著,上天都在幫助我們。徐芬與遊將軍意見不合,您采納遊將軍意見,徐芬心生不滿,我故意使一些人在他耳邊散播諸如:‘一個仗還沒打過幾場的,太子當然相信我們將軍了’,‘早知道是這種結果,還不如聽左將軍的去打溫留’,‘那就肯定不會是這副局麵了’,‘活捉燕太子,天大的功勞啊’,‘加官進爵,位極人臣,還不是馬上的事’……”
說到這裡,秦文卿微微一笑,“相信將軍也看得出來,左將軍是個功利心很重的人,甚至可謂急功近利,這種話聽多了,他絕對受不了。等在您麵前露出這種意思,您必然重罰,否則軍心不齊,重罰之下,再聽幾句‘等拿下溫留讓太子瞧瞧’的話,他會帶兵出逃,並不難想見。”
“歪魔邪道。”謝涵冷笑一聲,“你要是把這份心思都花在排兵謀算上,孤倒看得起你幾分。”
“文卿出謀劃策的也不少。”遊弋嚳道。
謝涵輕飄飄看他一眼,“你還要替他求情?你以為禦下不嚴,你無罪嗎?”
“文人奸詐,遊將軍一介武夫,哪裡曉得。”秦文卿道。
“拾斌和沈通明呢?”謝涵道:“孤看他們都死得蹊蹺。”
遊弋嚳一愣,既而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秦文卿卻已道,“將軍果然慧眼如炬、心密如發。拾斌會出城,確實有我一部分原因,不過我隻想叫他吃敗仗,減他威信,不料他全軍覆沒,這是我的過錯。
至於沈通明,三年來,北境都在我們掌控之下,突然有人來分一杯羹,又是須氏派來的,臥床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但他心性上佳,也沒有表現出勃勃野心,所以我隻是讓他掌權得困難一點,威信建立得慢一點,並沒有陷害他。他的全軍覆沒,固有我害他威信不足的原因在,但實在是燕太子棋高數招。燕太子既給將軍您下戰書,想必因此才找沈通明先下手的。”
“你這是說責任在孤?”謝涵齒冷。
“並無。”秦文卿搖了搖頭,“我隻是在陳述事實,這都是燕太子的計策。但我在拾斌、徐芬二人上,確實難辭其咎。”
說完,“鋥──”一聲金鳴,他轉身抽出遊弋嚳腰間佩劍,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