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承書身上的傷口來源已久,太醫隻能給出一個大致時間範圍。
從愈合情況來看,至少有五年以上,但不超過十年。
有這句話,其實已經夠齊燁鎖定時間了。
他開始覺得好笑。
為自己之前可笑的腦補。
晏承書八年前回京,之後一直活躍在所有人的視線裡,從未有過不活躍的時候。
他遊走於各大家族,換來丞相的職務,便在朝中紮根,從未缺席任何一次權力瓜分。
那傷,隻能是當初在戰場上受的。
起初他並不覺得晏承書是因為怕死才從戰場上退下來,因為現在在他麵前的人並不畏懼死亡,也不留戀權力。
現在知道這個傷口的時間後,之前的念頭被推翻了。
那定然是要了他命的一次戰鬥,所以晏承書才會離開戰場。
沒有人不喜歡權力,晏承書在受傷後,一定更加清楚權勢的作用,所以哪怕放棄一切,他都要從邊關回來。
齊燁自認為找到了真相,不再放任自己沉溺在晏承書所有事情的漩渦裡。
之前的猜測本就如天方夜譚一般可笑。他甚至不如穆陽清醒,現在需要謀劃的事情還有那麼多,哪有時間給他胡思亂想。
齊燁重新紮入勾心鬥角,這一耽擱,又是天。
前往蒼陽郡探查消息的阿甲終於傳回來幾封密信。
齊燁按壓著眉心,眉頭緊皺。
他們起初猜得沒錯,晏承書的大本營就在蒼陽郡黑風寨舊址。
他做得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多,黑風寨方圓十裡,連路過的螞蟻都要盤查。
阿甲膽大,拿著晏承書的令牌,騙過了守衛。
情報裡麵還記載了許多晏承書與黑風寨的糾葛。
能讓齊燁沉默的,並不隻是黑風寨裡私兵的規模,還有另一件他反複推翻過的事情。
那道橫亙晏承書胸口至腰間的傷口,來源猜測錯了。
這件事的錯誤,導致他對晏承書的猜測被再次推翻。
八年前的時候,黑風寨山賊還並沒有名氣。
先帝駕崩,晏承書從邊關趕回京城,身邊隻帶了五十人。
路過蒼陽郡的時候,誤入黑風寨。
那時候黑風寨的規模還沒有到後期那麼大,加上婦孺也才隻有兩百餘人。
但即便如此,暴虐的匪賊也遠超晏承書所帶的人數。
阿甲回來之後重新提審了幾個黑風寨的人,才知道完整版後續。
那年晏承書帶著五十人誤入黑風寨,胸前中了一刀,幾乎將他整個人劈成兩段,血液飛濺。
其餘人也幾乎力竭,死的人越來越多。
但那時晏承書硬是爆發了實力,身上被鮮血浸透,硬是從兩百多號山賊中強行突破,帶著剩下的十來個人一起衝了出去。
那一戰晏承書殺紅了眼,刀劍所指,幾乎不留活口,殺出去那道血路,連山賊自己看了都膽寒。
但凡是參與過那次搶劫的,幾乎都對這件事有很深的印象。
後來他們清點屍體,除了晏承書他們自己的十幾人,黑風寨自己也是死傷慘重。
阿甲問他們時間,正好是在九年前冬至天後。
齊燁深深吸了口氣,久久無法說話。
八年前立春,他於所有世家的野心注目下登上皇位……便是說,晏承書重傷回京,不到一個半月,便說服了所有世家支持他繼位。
穆陽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其中的不尋常,他看向齊燁:“尋常傷筋動骨,至少月才堪堪恢複。”
“這時間不對,冬至到立春一共45天,也就是說,晏承書花了不到一個半月的時間就說服世家……”
“這絕無可能。”
何止是沒有可能,親眼見過晏承書身上傷口的齊燁隻會比穆陽還清楚。
那樣一道迄今為止仍然猙獰恐怖的傷口,需要休養多少天?
那傷口處有反複潰爛的痕跡,太醫說他應該是恢複期的時候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才會導致傷上加傷。
可實際上呢?
晏承書或許根本不是沒有得到好的治療,他根本是從昏迷中醒來就沒有再管過那道能要了他命的傷。
齊燁知道晏承書當年為了讓他登基,前前後後跑了多少世家大族,在酒桌上和那些大人物推杯換盞,奴顏婢膝。
他不怕死。
怕死的人怎麼敢帶著那樣一道能要了他命的傷口滿京城奔走。
他是不知道痛嗎?
不論是那次受傷,還是醉生夢死,晏承書麵不改色忍了多少?
齊燁麵色越來越沉,穆陽也空前沉默。
密信的內容遠不止於此。
晏承書手裡有一定權勢之後,立刻就讓人帶兵去抄了黑風寨。
那時候黑風寨已經成了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