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承書的鏡頭如火如荼拍攝, 《演員》節目組各個小隊新抽到的劇本也已經新鮮出爐,大家紛紛背起劇本來。

和先前各自在各自的排練室排練畫麵不一樣,這次大家統一到了公共區域, 背劇本的閒暇之餘, 七嘴八舌討論晏承書什麼時候能回來。

時不時有人虎視眈眈F組所有成員——這個組仗著人多,能蹲到晏承書的概率比他們大多了,真羨慕啊。

陸明曜和梁緣也坐在公共區域角落。

這段時間他們的關係比以前親近了很多,梁緣聽著耳邊屢屢出現的晏承書三個字, 小聲揶揄:“你看看大家對晏老師的喜愛程度, 他用得著自己動小心思嗎?之前還說神秘男子是潛規則對象,結果人家是顧老師。到現在你總不至於還對晏老師有偏見吧。”

陸明曜沒有搭茬:“好好背劇本吧,自己的未來比彆人重要。都在這裡等, 他會不會來還兩說,即便回來了, 又有多少時間指點人?彆忘了他現在可還在劇組呢。”

他沒跟梁緣深聊這個話題。

要不是被摸腰的人是他自己,他都快懷疑自己當初聽到的東西到底是真的還是謠言了。

對晏承書的印象還停留在上次酒店那一幕,蒼白雋秀的男人,因為發燒的緣故,顯得格外脆弱,讓人忍不住憐惜。

陸明曜煩躁地抓了把頭發:“我都說了不要以貌取人!他的事我重新讓人調查, 等有了新證據, 我立馬給你看。”

梁緣什麼都沒說, 他自己把自己弄煩躁了。

被他們惦記的晏承書在拍過幾個同場景鏡頭後, 終於被劇組安排拍攝寫字畫麵了。

整個劇組的人都被晏承書那一手字驚豔過,所以當張奎提出要給晏承書寫字畫麵超級大特寫的時候, 沒有人反對, 不僅如此, 所有人都激動了起來。

再也沒有哪一場戲動用過那樣多的光。

不是燈箱打出來的白光,而是由無數根蠟燭打出來的暖融融的火光。

晏承書站在桌前,身上一半有光,極致溫暖。

一半深埋陰影,無儘黑暗。

這是孟雲歌在寫下他生平最後一份情報時的畫麵,張奎力求完美,把光影用到極致,隻為了呈現出鏡頭下那個苦苦掙紮,不為自己,隻為了他所期待的光明的青年最後一次光鮮亮麗的模樣。

一如初來劇組時的模樣,晏承書在鏡頭下依舊是沉靜地鋪開宣紙,隻不過這次,他身上多了數不清的孤寂。

原計劃本來是讓孟雲歌寫一個很小很小的紙條傳出去,但在知道晏承書一手絕活後,這個很小的紙條就被張奎換成了一幅巨幅書法。

書畫上的情報隻有該懂的人能懂,堂而皇之出現在拍賣會上,被聯絡人高價拍走。

再之後,孟雲歌就會迎來至暗時刻。

他傳遞出去的信息是真的,但也是特情科精心分配過知曉範圍的信息。

這是一次大膽的嘗試。

特情科屢次有消息走漏,可臥底狡猾聰明,多次甄彆出真假信息,從未失誤。所以他們這次給出的每一個方案,都是真的,隻等看最後問題出在哪一個環節了。

於是在隊友們收到消息後完成反擊的一瞬間,傳遞消息的孟雲歌也就徹底暴露了。

他聰明、謹慎,知道這次的情報是一個陷阱,但他依舊選擇了傳遞消息。

因為這一次的消息,對於他所信念的隊伍來說太過重要。

要麼他死,要麼誌同道合的隊友被一網打儘。

孟雲歌輕易就做出了選擇。

篇幅有限,他對自己的犧牲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平靜地寫下那副會導致他自己死亡的書法情報。

清瘦的身體一半在明,那是他所

向往的陽光——隻可惜那也隻是他自己點燃的虛假陽光,他一直在夜裡,隻有燭火為伴。

一半在暗,是他深陷泥淖無法自拔的現實。

他寫字的手修長白皙,筆尖落在紙上,很穩,很平靜。除了眼裡越來越明亮的光,熠熠生輝,他看上去和平時並沒有任何差彆。

最後孟雲歌死在審訊裡,受儘折磨,全身上下不剩下一丁點好皮膚。

傅世謹找到他的時候,他穿著一身被鮮血浸透的米白色襯衣,雙目緊閉,無悲無喜。

現在的晏承書就穿著這件襯衣,此時這身襯衣還很乾淨,但能看出來略微有些陳舊——這是他初次和傅世謹出國留學的時候穿的衣服。

時隔多年,他已經從少年變成青年,穿上少年時期的舊衣服,卻依舊很合身。

他在最有精力的年紀,瘦得和當初那個16歲少年郎一樣,光影柔和棱角,乍一看似乎和以前沒有任何區彆。

但當仔細看到他襯衣下骨立形消的身軀時,便能看到滿腔熱血沉澱,意氣風發的少年化作殫精竭慮的青年,終究物是人非。

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少年,他也沒有機會再和大家一起暢談理想,發出放肆笑聲。

當初和最好的朋友分道揚鑣,實非他所願,傅世謹重情重義,希望他不要因為自己的死訊而感到悲傷。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穿上這身舊衣衫,告訴同伴,他記得最初的信念,一直沒變過。

如果傅世謹來找自己,那他帶回去的,就是當初那個最好的夥伴了。

那米白色的襯衣在暖融融的燭火下,溫柔到甚至有些夢幻。隻可惜他身後空無一人,連影子都融入黑暗裡,他孑然一身。

柔軟的毛筆筆尖揮過宣紙,寫下鐵畫銀鉤的字跡,這是這個外表溫和紳士的男人最後一次向世人展現他堅定強大的內心。

絕筆,漸漸展現。

沒有一句話關於自己,字裡行間,全是對同伴安全的期許。

圍觀的人不多,孟雲歌在書房內寫下的這副書法,環境要求絕對安靜,所以隻有極少數必須存在的工作人員在裡麵。

這一幕是深夜拍攝,顧川他們已經沒戲了,但還是守在外麵,想等晏承書拍完觀摩一下膠帶。

晏承書的演技這兩天有目共睹,這樣大麵積集中拍攝,他的戲份跨度很大,卻從沒有過一丁點串戲,每每出鏡,便是如孟雲歌本人到場,從少年到青年,年紀分明,實力恐怖。

一群演員等人的方式顯然不是乾坐著,他們最近在晏承書的刺激下,一個個鑽研演技,卷生卷死,現在有一個大家都在的機會,立馬開始圍讀劇本,誰也不服輸。

這次的拍攝花了異常久的時間,圍讀進行了許久,才終於等到裡麵工作人員撤出來,一個個立馬丟了劇本,興致勃勃圍上去,卻發現那些平時莫得感情的工作人員此刻全都紅了眼睛。

最離譜的還是平時最不苟言笑的錄音大哥,他手裡抱著麥,站在書房門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幾個小夥伴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遲疑著走進書房。

晏承書這次沒能很快從偽裝大師的情緒裡抽出身來。

偽裝大師的副作用初露崢嶸,他今天演這一出調動的情緒太多,再加上一直頻繁使用偽裝大師,導致他有些沉浸在了孟雲歌的情緒裡。

用句行話來說,就是出不了戲。

他現在依舊站在書桌前,那些燭火還沒來得及拿走,所有工作人員在張奎宣布錄完的時候都控製不住地跑出去了,留下一室安靜,更讓晏承書感覺到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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