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的宴會已經開始半個時辰了,晏承書一個他國質子,身邊又沒有個維護的下人,在這種宴會上不知道會受到何等侮辱。
帳外候著的康宇麵上表情不變,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沒留下多少漣漪。
幾個匈奴守衛不屑地掃了一眼,把他推搡到角落,看他唯唯諾諾的樣子,嗤笑一聲。
宴國人沒種,送自家皇子過來當質子就算了,質子的護衛也是個膽小的慫包,隨便嚇嚇就怕了,縮在角落連聲兒都不敢出。
沒多一會兒,王帳裡突然傳來歡呼聲,帳外的匈奴士兵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也跟著鬨騰起來,沒人注意到剛剛還站在角落的康宇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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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承書剛被逼著喝下一角酒,這群匈奴人盛酒的器具是用牛角做的,他那一角約莫有半斤重,又全是烈酒,喝下去馬上就有些頭暈。
耳邊全是匈奴人粗獷的起哄聲,他穿來這個世界三個月,又有係統隨時翻譯,耳濡目染學會了不少匈奴話。
那些人在調笑他長得白皙,四肢纖細,像個玩物,倒是喝酒的樣子挺帶勁兒,和彆的宴國人有很大區彆。尤其右賢王達魯,伸手比劃了一下,嗤笑著說他一手就能掐住他的腰。
“可惜沒放在我帳子裡,這細腰,倒是銷魂!”
頓時帳內滿堂哄笑,肆意淫邪的目光在晏承書腰上臉上肆意地掃來掃去。
早知道匈奴人沒節操,但萬萬沒想到這麼沒節操,晏承書一陣惡寒,再也不敢苟了,非常擔憂他要再不做點什麼,這群家夥今晚真敢摸到他帳子裡麵去。
思及此處,晏承書回頭看了右賢王一眼,扯著嘴角用還不太熟練的匈奴語回道:“聽聞右賢王三年前和我宴國鎮遠候在大月曾有過一戰,右賢王被生擒,還在鎮遠候的盛情邀請下於我宴國士兵麵前表演過一次陣前舞,不知道今天有沒有機會再看看右賢王的舞蹈風姿?”
晏承書此話一出,滿堂皆靜。
達魯騰一下就站起來了,兩米多高的大漢,身上穿著整塊羊皮縫製的羊皮大衣,雄壯得像是一個卷毛灰猩猩,帶著駭人的氣息,徑直逼近晏承書。
大月一戰,他被趙景巍俘虜,被逼在趙家軍麵前跳舞取樂,這恥辱連跟他不對付的左賢王都不觸黴頭,區區一個棋子也敢在他麵前提起:“你找死!”
沙包大的拳頭就要朝晏承書麵門錘去。
身材瘦削,臉上還帶著蒼白病氣的少年靜坐在原地,衣袍單薄,仿佛隨便一陣風就能刮倒的樣子。偏偏這樣一個瘦弱少年,麵對那樣能要他命的拳頭,眼裡沒有不僅一絲懼怕,反倒背脊筆直,淡定坦然。
雖然身處匈奴王庭,但他就像是坐在自家皇宮,滿身氣質貴不可言。
達魯被俘虜後還能回到草原繼續當回尊貴的右賢王,靠的當然不隻是拳頭,他在靠近晏承書的瞬間就注意到了對方眼中的漠然。
一股冰涼的寒意順著脊梁骨爬上頭頂,達魯猛地收回拳頭,額角甚至激出冷汗來。
他驚疑不定地看著晏承書,腦海裡蹦出個可怕的念頭——這小子在故意找死!他在故意激怒他!
冬季將要過去,宴國皇室給他們準備的糧食隊伍已經出發,這個時候且不論晏承書受不受寵,代表的都是宴國的臉麵。要是這位宴國三皇子今日死在草原,宴國給他們的糧食會在經過關門的瞬間被趙景巍扣下!
到時候趙景巍有了名正言順攻打他們的理由,還有了扣來的軍糧,難道還會忍耐?
他們剛度過一個漫長的寒冬,人和馬都還沒休養起來,糧食也緊缺,此刻絕對不是打仗的好時機。
達魯倒吸口涼氣,眼前端坐的少年眼底波瀾不驚,看似溫和不爭,甚至還因為病氣顯得有些瘦弱,誰知竟然有這種深沉的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