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裡的皇宮瞧不清全貌, 不過卻仍是莊嚴肅穆的讓人一踏進,便能感覺到迎麵而來的壓迫感,這乃是是自心底升起的崇敬畏懼所化。
抬著沈頃綰的轎子從王府一路趕到了皇宮側門, 一下轎, 沈頃綰就在內侍張天德的領路下, 直往皇帝的寢宮走去。
皇宮的守衛森嚴的連一隻螞蟻都爬不進來, 每走十步便能瞧見一個穿著鎧甲的禦林軍, 無論白晝都如同一根筆直的木頭般, 靜靜的矗立在那。還有時不時回來巡視交接的侍衛,將整個皇宮都守衛的如同鐵桶一般。
張天德腳步不停的領著沈頃綰在皇宮內穿梭, 沒一會便抵達了寢宮前,他躬身上前叩門, 輕聲道:“啟稟陛下, 奴才已經將青陽郡主請入宮中。”
等了好一會後,皇帝的聲音才傳了出來,滿是無精打采的孱弱:“咳, 綰兒來了,那便讓她進來吧。”
“奴才遵命。”
張天德領了命躬身後退了兩步,向著沈頃綰揮手一請:“郡主請, 陛下讓郡主進殿。”
沈頃綰麵無表情的抬步走到門前, 緊閉的大殿門隨之緩慢的打開, 兩個開門的內侍一見沈頃綰,便躬身行禮。
沈頃綰闔首,緩步踏過高高的門檻,走入了殿內。
同以往一樣,皇帝召見沈頃綰時,身側的內侍通通屏退, 唯留下了一個雙耳失聰的內侍留在殿內侍奉,就連大紅人張天德都不能在一旁侍奉。
殿門一關,張天德就站在門外靜靜等著,他身旁的一個小內侍見狀,頗有些好奇的盯著殿門看了好幾眼。
張天德冷冷瞥了他一眼,並未說話,可心中卻暗暗罵了聲蠢才。
在宮中摸爬滾打侍奉君王多年,張天德早就知曉,對於內侍來說,好奇心就是一味催命的毒藥,尤其是他們這些伺候皇帝的內侍,更是如履薄冰。
小內侍剛被調來景仁殿不久,從未見過皇帝深夜召見宮外頭的人,對此格外好氣。他年紀小嘴又甜,平日哄的張天德頗為開懷,因此仗著這層關係,他大著膽子走近了幾步,湊到張天德跟前,笑著低聲問道:“總管大人,陛下將青陽郡主...”
話還未問完,張天德突然狠狠瞪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警告道:“要想在宮中活得安穩,就得知曉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小內侍聞言一愣,不知張天德為何突然變了臉,可不等開口,張天德又轉頭看向一旁一個內侍,語氣平淡道:“瞧著,明日就將他調出景仁宮,送去安樂堂聽差吧。”
景仁宮內殿,沈頃綰站龍塌前,神色平靜淡然。
雙耳失聰的小內侍畢恭畢敬的將皇帳挑起,伴隨著紗帳掀開,皇帝的身影逐漸顯現。一個穿著中衣,老態龍鐘卻麵色紅潤的白須老者,正端坐在龍塌前閉目養神。
都說皇帝陛下前些日子突染惡疾重病不起,隻能留在景仁宮養病,他謝絕朝臣皇子的探視,朝中大小事交予四皇子代為處理。
眼前的皇帝老兒瞧上去身體康健,哪有半點突染惡疾,纏連病榻的將死模樣。
沈頃綰見狀絲毫不覺意外,隻是勾唇微微一笑,欠身行禮:“綰兒見過皇伯父。”
皇帝聞言緩緩起身,走到沈頃綰跟前,親自將她扶了起來,佯裝不悅道:“朕都說了多少次了,隻要是綰兒你來見朕,就不必行禮,你這孩子怎得總是如此見外。”
這話聽來像個普通的長輩對親族後輩太過多禮的不滿斥責,可從皇帝口中說出來,便不得不讓人多想。
可沈頃綰寵辱不驚,闔首輕聲道:“皇伯父乃是一國之君,無論身為臣子還是後輩,綰兒見了皇伯父,理應行禮。”
皇帝無奈擺了擺手,走向不遠處的擺好的棋盤:“今日朕輾轉反側也無法入眠,既然綰兒來了,那不如陪朕下上一局棋?”
沈頃綰望著他的背影,眸中閃過一道寒芒,轉瞬後,她突然勾唇淡淡一笑,欠身道:“綰兒遵命。”
落在棋盤上的棋子勢均力敵旗鼓相當,而執棋之人亦是各懷心思。
與皇帝的一氣嗬成胸有成竹相比,沈頃綰每落一顆棋便要凝神沉思半晌,皇帝倒也不急,他笑而不語的望著沈頃綰,目光不時在棋局和沈頃綰麵上來回掃過。
這一局棋並未下多久,不到半個時辰,沈頃綰便放下手中的白子,幽幽歎息一聲垂眸道:“棋差一招,綰兒敗的心服口服。”
皇帝捋了捋胡子,目光落在棋盤角落一顆不起眼的白子上,意味深長的笑問道:“是棋差一招,還是綰兒舍不得棄了那顆棋子。”
沈頃綰抬眸看著皇帝,清冽的眸子平靜淡漠的沒有半點波瀾,她啟唇淡淡道:“敗局已定,就算棄了也不能反敗為勝。皇伯父棋高一著,綰兒早便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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