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慎靠在雲榻上悠哉的聽著雲鎏撫琴,忽而聽到了外頭有些吵鬨,便靠在窗邊向著外頭看去。
從凝香樓側麵看去,隻能看到一圈靠在屋簷下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的百姓。
看來是有人在凝香樓前鬨事,上回有人鬨事還是慶國公家的大公子,被國卿的侄子打了一拳,眼圈烏青鼻梁都歪了,氣不過,回了家帶著人就找上門。
這回的陣仗不比上次小,林思慎悄摸開了門,靠在欄杆上往下瞧,正巧看到了府上的家將正沒頭沒腦的往裡衝,正推搡著阻撓的人,亂作一團。
林思慎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猜到了肯定是父親找上門了,她趕緊退回了屋裡,跟雲鎏招呼了一聲:“一會若是有人來尋我,姑娘就說未曾見我來此。”
說完他掀開正冒著煙的香爐,取了點煙灰摸在臉上,然後又扯了扯身上的衣裳,弄亂了發髻,灰頭土臉的就要從窗戶翻下去。
雲鎏嚇了一跳,上前抓住了林思慎的手臂,急切道:“青樓那麼多人見過公子,就算小女子說沒見過,也沒人信啊。”
“沒事,沒抓到現行就成。”林思慎跨坐在窗上,往下瞥了一眼,巷子裡正蜷著一個老乞丐,倒也沒其他人了。
雲鎏跟著他的目光望下去,心一緊,麵露憂色:“公子,閣樓三層高,你這跳下去...”
“無礙。”林思慎無謂的揮了揮手,正要跳,雲鎏抓著他的手又是一緊,她咬著紅唇眼神濕潤,突然放柔了聲音:“那公子今日走了,可還會來找雲鎏。”
林思慎挑唇一笑,俊美的臉上,滿是溫柔篤定的笑意,漆黑的瞳孔仿佛閃著亮光:“放心,姑娘是我的紅顏知己,知己千金難求。”
雲鎏心一動,鬆開了手,有些羞怯的垂下頭:“那雲鎏等著公子。”
女子嬌柔的麵容之上,浮上一層紅暈,眼眸濕潤語氣繾綣。
林思慎心中警鈴大作,覺得有些不妙,可門外傳來急促粗重的腳步聲,他此時也顧不上什麼,低聲應了一聲。
然後從窗邊輕盈往外一翻,半蹲著身子穩穩的落在了青石板上。
輕悄悄的連一絲聲響都沒發出。
雲鎏在窗口看著,還不等鬆一口氣,門外就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開門,快開門。”
林思慎落了地,拍了拍衣袖,然後從老乞丐身邊走過,還不忘從錢袋取出一塊碎銀子,丟在了老乞丐身前的破碗裡。
“公子福壽安康。”老乞丐撿了碗裡的碎銀子,做了個揖,歡喜的把銀子揣到了懷裡。
林思慎輕咳一聲,趁著大家都盯著凝香樓門口看熱鬨,從人群中掩麵穿了過去。
他衣裳褶皺發髻散亂滿臉煙灰,一時倒沒人認出來,平平安安無驚無險的從凝香樓一側偷摸溜了出來。
凝香樓對麵的馬路上停著一行車隊,看上去架勢不小,應當是哪個達官顯貴。
林思慎站在街口,眼角餘光瞥向凝香樓門口,果然一眼看到了穿著鎧甲威風凜凜的威遠將軍,他正側身,眉頭緊蹙的跟一個穿著紫袍的男子低聲交談。
在晉國能穿紫袍的顯貴,隻能是皇親國戚,再加上金絲腰帶。這般裝飾,最有可能的就是當今的幾個王爺。
可看背影林思慎沒能瞧出是哪個王爺,這就更不妙了,他不常見又認不出來的王爺,可不就是封地青州的九王爺,青陽郡主的父王,他未來的嶽父。
林思慎心一緊,知道這回事情是真鬨大了,得趕緊回去抱著祖母的大腿求救,不然等父親回來,指不定真能打斷他的腿。
他彎了腰攏著袖子快步往將軍府走去。
走過車隊時,正巧居中的一輛大馬車的窗簾被掀開了,一個女子的麵容隱現其中。
不過驚鴻一瞥,林思慎的腳步卻頓住了。
那女子的相貌竟仿若天仙,膚如凝脂眉目如畫,氣質清冷聖潔,如同畫卷之中活生生走出的洛水神女,一雙漆黑的眸子好似月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麵,美的叫人挪不開眼。
長安城能叫得上名號的美人林思慎都見過,被稱作是長安第一美人的雲鎏他更是日日相見,可眼前這女子竟還比雲鎏再美上幾分。
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車邊這衣衫不整麵上臟汙的瘦弱男子,清冷的目光淡淡一掃,便敏銳的落在了他腰間的一個玉墜之上,眼中快速的閃過了一絲驚異。
林思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玉墜,然後低下頭快步走了過去。
沈頃婠不過淡淡一瞥,心中已是了然。
那過路人雖灰頭土臉衣衫不整,可衣裳布料是上好的雲錦,難掩一身貴氣。再加之他麵上那隱約可見的蒼白肌膚,那雙漂亮清澈的眸子,還有腰間墜著的那塊,似曾相識的玉佩。
還是從凝香樓方向偷溜出來的,八九不離十就是她那位未來郡馬,將軍府的小公子林思慎了。
除了高了瘦了,看上去倒也沒變多少,還是狡猾的像一隻小狐狸。
沈頃婠清冷的麵容上,突然浮現了一絲饒有興趣的笑意。
不過她並未聲張,隻是對著車外的一個身穿鎧甲手握□□的低聲吩咐。
“張副將,你去把父王請回來,就說小公子已經回府了,讓威遠將軍回家去教訓吧。”
路上,林思慎有些出神,險些撞到了行人。
青樓來往的人多,消息最為靈通,九王爺帶著青陽郡主來京城的事,他已經知曉了。
九王爺跟父親此刻正在凝香樓前,後邊的馬車上那個女子,八九不離十,應當就是他此生最害怕見到的青陽郡主了,他的劫數,沈頃婠。
上次見麵還是十年前,那時青陽郡主還在將軍府待過一段時日。
此去經年,他們早已不是當年的稚童,恐怕青陽郡主應當記不起他的模樣了。
不過。
林思慎垂下頭看著腰間的玉墜,這玉墜他出生起就一直帶著,若是青陽郡主認出了這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