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

冬日的清晨總是亮的格外晚, 天色迷蒙,到處都是晨霧,坊內雖還未開坊, 但街區內已經充滿窸窸窣窣的動靜,還有車馬走動的聲音。

張叔把手放在圍兜上擦了擦,便去開門。

大門咯吱一聲打開,外麵且空無一人, 張叔張望了片刻也沒看到人便準備關門, 突然看到底下留著的一份信,皺著眉撿了起來。

這是一張被疊成四折的白紙,紙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花紋, 外麵是還未化的雪,地麵有些泥濘, 這張紙卻格外乾淨,一看就是剛扔的。

張叔打開那張紙, 眯著眼看了看,隨後臉色大變。

“張叔。”背後傳來唐不言的聲音。

張叔連忙回神, 把那紙塞進圍兜的暗層裡, 轉身說道:“少卿怎麼起的這麼早,可是睡得不舒服。”

隔壁唐家隻是一個二進院子, 並不寬敞, 昨夜給了兩位女郎休息, 唐不言為了避嫌並沒有回去,隻是讓瑾微在這裡鋪了床休息。

他披著灰色的大氅,頭發簡單綰起, 麵色冰白, 瞳仁烏黑, 哪怕站在一地狼藉的院中,卻好似俏生生的花,半點汙穢也染不上。

“是我習慣早起了。”唐不言攏了攏肩上的披風,反問道,“剛才門口可有人?”

張叔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反手關上門:“剛才有人敲門,打開門卻沒有人,應該是哪家調皮的小孩胡亂敲門。”

唐不言看著他的背影:“原來如此,以後開門還需謹慎一些,馬上就過年了,魚龍混雜的人比較多。”

張叔點頭:“多謝少卿關心,以後會注意的。”

唐不言握拳咳嗽幾聲,環顧四周,看著一地狼藉,“我讓瑾微找人來幫忙?”

這裡很多食物殘渣不說,還有銅盆,木桌,燈籠等物,張叔年紀大了,這些重物還是需要力氣大的人來收拾。

張叔也不推脫,點了點頭:“麻煩少卿了,少卿早膳可有特彆想吃的?”

唐不言搖了搖頭:“張叔隨意就好。”

“昨夜吃的比較油膩,櫃子裡還有點梅花乾,今天早上就吃梅粥,再做些小菜。”張叔說著,一瘸一拐入了廚房。

他做事格外麻利,拿刀剁肉時並沒有艱澀勉強之力。

唐不言安靜地看了片刻,最後出門去隔壁叫人。

張叔並未抬眸,隻是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

沒多久,瑾微就帶著三個小仆進門,那三人一看就習慣做活的,做事又快又穩,原本淩亂的小院肉眼可見的整潔起來。

小院剛收拾乾淨,沐鈺兒就背著手溜溜達達走了進來,身後兩隻小貓兒翹著尾巴跟在她身後,一個塞一個旁若無人。

張一打著哈欠,嘲笑道:“老大新收的兩個小弟還怪可愛的。”

沐鈺兒冷哼一聲:“我這新收的小弟可比你昨天睡得晚。”

張一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用冰水洗了一把臉,激靈一下清醒過來,打了一個哆嗦:“這天一下就冷了。”

“昨夜睡得好嗎?”唐不言低頭問著沐鈺兒。

沐鈺兒點頭:“睡得很好,床很軟,暖爐很熱,就是……”

唐不言蹙眉:“怎麼了?”

“肚子餓了。”沐鈺兒摸了摸肚子,無辜說道。

唐不言輕笑一聲:“張叔正在做梅粥,你可以和他們一起去那邊蹲著。”

沐鈺兒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隻看到奶黃和吉祥已經乖巧地蹲在窗台上,直勾勾地看著正前麵的魚醬餅,就差直接流口水了。

“今天起得早,可以多跑半條街。”沐鈺兒慢吞吞說道。

唐不言臉色笑意一頓。

沐鈺兒得意皺了皺鼻子。

兩人說話間,大門再一次被敲響。

院內氣氛頓時一靜,張叔立刻抬眸看了過去,擦了擦手準備去開門。

沐鈺兒連忙說道:“我來吧。”

張叔站在門口,看著沐鈺兒去開門,眉心微微皺起,但很快那點焦慮就被驅散,因為外麵站著的是老熟人秦知宴。

“今日休沐,你怎麼來了?”沐鈺兒不解問道。

秦知宴牽著馬,氣喘籲籲,臉色通紅。

“有些事情想要你幫忙。”他含含糊糊說道。

沐鈺兒扭頭去看走近的唐不言。

“京兆府何時這麼忙了,坊門還沒開,你就來敲門求人辦事了。”唐不言笑問道。

秦知宴有些垂頭喪氣,卻又站著沒說話。

沐鈺兒看出他好像真的還挺著急的,就說道;“那我現在隨你去一趟。”

“三娘。”張叔聽到動靜,連忙喊道,“若是耽誤了,豈不是早膳沒得吃,昨夜喝了很多酒,可不能餓肚子,會壞了胃的,包子馬上就好了,你且等等。”

唐不言無奈說道:“不急於這一時,若是真的急,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少名你這麼早過來應該也沒吃飯,不若先進來。”

“三郎說得對,你先吃飯。”秦知宴焉達達地摸了摸肚子,“我直接從衙司跑過來的,還沒吃飯,肚子都餓了。”

張一聽了全程,嗐了一聲:“感情來蹭飯的。”

秦知宴跨入大門,無奈苦笑:“最近這麼多事情,彆說吃飯了,我已經三天沒休息。”

張一迷茫:“洛陽最近很多事情嗎?沒聽說啊。”

秦知宴摸了一把臉,一臉心思凝重的樣子。

“除了之前揚州那事,朝中並無其他大事。”唐不言蹙眉問道。

北闕對民間之事頗有洞察,張一既然說沒有特彆的事情,那民間應該確實沒有大事,朝堂上陛下日漸年邁,早朝也從一日一次變成了三日一次,這些日子除了那忌諱莫深的揚州之事,朝野上下一等陛下千秋,二等過年,其餘時刻都要安安穩穩過日子。

秦知宴長歎一口氣,坐在石凳上,愁眉苦臉說道:“倒也不是這事,是最近太子殿下,公主殿下還有薑家一直催我們為她們辦事,一個個都催的不得了,我們那府尹三日瘦了五斤,眼瞧著就要減肥成功了。”

“他們找京兆府做什麼?”沐鈺兒不解問道,“一個個都有府兵謀士,還有什麼事情需要京兆府幫忙的。”

秦知宴連連點頭,激動附和著:“可不是,京兆府才多少衙役啊,平日裡還要求助各大衙門,還要金吾衛幫忙的。”

“所以到底要京兆府做什麼?”唐不言曲指,敲了敲桌麵,打斷他的牢騷,繼續問道。

“薑家要我們幫忙找一隊人。”秦知宴扳著手指說道,“就之前佛法大會的時候不是有一隊僧人走丟了嗎,至今沒有下落。”

沐鈺兒一驚:“這麼久的事情啊,怎麼現在想起來要找。”

“聽說那隊僧人是日本來的,精通幻術,薑家有意獻給陛下做為千秋之禮。”秦知宴嘟囔著,不解得看向唐不言,“我瞧著日本人都神神叨叨,陰陰森森的,學東西倒是快,隻是學的不倫不類的,且若真的要進貢高超幻術的人,波斯人不是也很出名,且更有異域風情。”

唐不言捏著手指,神色平靜。

“那人找到了嗎?”沐鈺兒問。

秦知宴欲言又止,搖了搖頭。

“你這是什麼表情?”一側的陳菲菲擰眉,“是沒有任何消息嗎?”

“有消息,但進不去。”秦知宴苦著臉說道。

“為什麼?”張一驚訝問道,“京兆府辦案也這麼為難。”

唐不言直接問道:“在誰府中?”

秦知宴掃了北闕眾人,最後看著唐不言,低聲說道:“曲園。”

小院內一靜。

“曲園,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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