鴆出現了,這可是個大新聞。
草莓果農一下子把這事兒給捅破,所以氣相局省去了考慮“要不要對外公開”的這個步驟,立刻進行通報。整個冬遊園,瞬間進入合法罵相模式,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老爺子都能垂死病中驚坐起,抽根煙來罵一句,勢頭太猛、罵得太狠,以至於匆忙逃跑的鴆在安全樓道裡差點兒栽了個跟頭。
“快!搜這邊!”
後頭還有追兵。
鴆是不怕人類的,但這兒人類太多了,螞蟻也能咬死大象。冬遊園還未徹底成型,他不能自己破壞自己的計劃,生出事端來。
就算能順手殺幾個人類又如何呢?他要的是這個結果嗎?
他不喜歡殺生。
真的。
於是當閻飛那個好戰分子出現時,鴆咬咬牙躲進了……廁所。
又是熟悉的隔間、熟悉的令鴆氣血上湧的處境,他緊緊地攥著拳,牙齒沒咬碎,但因為太過用力,牙齦出血了。
人類的身體為何如此脆弱?今天的鴆也是同樣的想法。
唯一不同的是這個隔間靠牆,裡麵有半扇窗戶。一隻蝙蝠倒掛在窗邊,豆大的眼睛跟隔間裡的鴆對上了。
鴆伸出手,用指尖點著玻璃,隔窗貼在蝙蝠的身上。末了,他眸光微垂,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陰沉低喃:“打春,嗬……真以為是那麼好阻止的嗎?都去吧,去了就再也不要想著回來了。”
“那個燕月明倒是又被他僥幸活了下來。”
鴆討厭這樣的人類,看著很容易就能被摁死,卻偏偏每次都沒死,讓他有種事情會脫離掌控的感覺。
他再看一眼夜空中的月亮,坑坑窪窪的,醜死了。
這讓他的心情再度煩躁且不悅起來,他討厭醜東西。這大概源於一次心理陰影,他自己都不承認的心理陰影——前兩次死亡,黎錚都在現場。
鴆到現在都記得,他在關鍵時刻不慎摔倒,黴運十足,血流了滿臉的時候,那個年紀不大、口氣不小的少年,站在馬路邊說了一句——
“醜死了。”
好氣。
鴆被殺的那一刻,都還在生氣。他發誓他絕對不會原諒人類,絕對不會。
腳步聲響起。
鴆警惕地回過頭去,視線好似穿過隔間的門板和牆壁,看到了外麵追蹤而來的搜救隊員。但他一點兒都沒有要立刻逃跑的意思。
隔間裡響起了鬼哭。
在所有的規則裡,諸如此類的異常,大多需要你將之無視。鴆同樣也要遵循規則,但這一次,他卻主動犯規。
鬼哭之聲不絕於耳,蔓延的陰影將他吞噬。不一會兒,他的影子就變了,頭發變長,身姿變得曼妙,甚至出現了S型曲線。
他理了理帽子,摘下口罩,而後大大方方地走出了這個——女廁所。
匆匆跑過的搜救隊員似有所感,往這邊看了一眼,但在這個處處是規則、時時刻
刻有人犯規的冬遊園裡,哪怕是身經百戰的搜救隊員,感知也開始變得混亂。
他們遠遠地錯開了。
又過了幾分鐘,穿著橙紅色製服的人終於還是走進了廁所進行搜查。其中一個搜救隊員打開了靠牆的隔間,看到了門板上留下的一個血色字符。
搜救隊員沒有聲張,悄無聲息地把字符擦掉,而後關上隔間門離開。隊友發來詢問,是否發現什麼異常,搜救隊員搖頭,“沒有。”
蝙蝠倒掛在窗戶上麵,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待廁所裡重新恢複平靜,它扇了扇翅膀,消失於夜色。
那廂,燕月明帶著怨氣和羞澀在繼續工作。
他去抓鴆了,但沒抓到,連個鳥影子都沒看見,所以隻能收起自己的小金斧,回來繼續乾活。草莓果農已經跟超市的客人們聊上了,這個人似乎知道很多八卦,且絲毫不顧當事人的死活。
【草莓】:你們好過分。
【草莓】:竟然要死人講道德。
【遊客】:那你是怎麼發現鴆的?
【草莓】:我好歹是NPC。
【遊客】:那他現在躲到了哪裡?
【草莓】:總之不在光明超市。
燕月明和搜救部的人一合計,推測這草莓果農的活動範圍大概就是光明超市。而且此人每次都用對話框跟他們聊天,像網友似的,其人物設定是否跟網絡也有關聯?亦或是什麼電子科技?
再問彆的,這人又不肯回答了。
燕月明隻好先去樓頂送藥,這個可耽誤不得。而且小方醒了,他有點事要問他,正好過去一趟。超市就在最高層,所以從這裡上樓頂很方便,直接從安全通道上去,都要不了一分鐘。
隻是樓頂太大,密密麻麻的帳篷和燈火將這裡裝點得像一個夜間集市,他在帳篷中間穿梭,還沒找到小方呢,就聽前麵傳來騷亂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