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錚並不擔心燕月明……才怪。
隻是老三的問題還沒解決,他不能貿然離開小鎮。他轉身找到了不聽管教的學妹闕歌,學妹正在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裡守著神婆的轉世。
上一次闕歌和連山到陰陽眼來時,神婆還沒有死,她隻是半瘋了。這次來,黎錚去找她的時候,發現她的鬼魂還在,真身卻已經死亡。
死去的神婆變成了鎮上的新生兒中的一個,新生兒長得極快,才這麼短短一段時間過去,已經兩三歲大了。看起來粉雕玉琢的紮著羊角辮的小娃娃,剛學會開口說話。
黎錚走到小娃娃麵前,隔著黑紗與她對視。
小娃娃站在木頭坐的老式立桶裡,也抬頭看著他。那雙黑葡萄般的眼睛清澈、懵懂,仔細看就會發現,她的眼珠子跟常人不同,眼白少,瞳孔大。
立桶在院子裡。
闕歌守在門口。
神婆的鬼魂就站在院中的柳樹下,穿著漿洗得有些發白的粗布衣裳,四五十歲的年紀,眼角有了些許魚尾紋,但還不算蒼老,風韻猶存。
黎錚沒有看她,一直盯著小娃娃,拿出了那枚銅板。這是一枚古錢幣,可以用來占卜。他將銅板拋起,任銅板落在青石板的地上,發出“叮當”的聲響。
“大凶。”黎錚好像隻是隨便占卜一下,並不把占卜的結果放在心上,偏頭對守在門口的闕歌說:“今夜子時,良辰吉日。神婆和老三大婚,你準備一下。”
儘管已經習慣了學長的不按常理出牌,但聽到這樣的話,闕歌還是陷入了震驚和迷茫,“啊?”
黎錚卻不欲多解釋,“拿紙筆來。”
闕歌完全是條件反射似地拿出了紙筆遞過去,看黎錚刷刷寫下兩行字。她遲疑著問:“這是……”
黎錚:“老三和神婆的生辰八字。”
頓了頓,黎錚又想起世人都叫他“老三”,卻沒幾個知道他的本名。神婆也隻有一個“彩婆婆”的尊稱,便又寫下了兩個對應的名字。
孟平海,鄭彩。
“孟平海……”闕歌盯著這個名字,電光火石間,記憶被勾動。她隱約記得自己在哪裡看到過這個名字,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黎錚的聲音再次傳入耳中,“拿著生成八字去祠堂裡,壓在香爐的下麵,上三炷香。再去鎮上的棺材鋪,買一口上好的棺材,放在門口。等到黃昏,日夜交替的時候,把八字放在香爐裡燒掉。切忌,不論起風、下雨,或者有誰阻攔,一定要看著它燒掉。如果仍然有殘留,用鮮血和朱砂混合澆下去,它自會燃燒。等到婚禮正式開始,新人鬼魂就會出現在祠堂裡。到時候,再讓這個小孩兒給老三喊魂。”
闕歌聽得心驚,“這算冥婚?”
黎錚彎腰撿起那枚銅板,“不,頂多算一個包辦婚姻。”
“可這要是真的成了怎麼辦?老三就成家了?他醒來之後怎麼辦?”闕歌下意識地看向站在樹下的神婆,她上次見她時,神婆已然瘋瘋癲癲的,這次
卻相當嫻靜。一隻手搭在樹乾上,水鄉女子,溫婉秀麗。
要是指甲不是黑的就好了。
“我幫他成個婚而已。”黎錚挑了挑眉,長身玉立,有種不顧他人死活的帥氣,“等他醒來,你告訴他,不用謝我。”
闕歌:“……”
這是謝不謝的問題嗎?
“對了,這是他的聘禮。”黎錚把那枚穿著紅線的銅板扔給了闕歌,“把它放在神婆的枕頭底下,燒完生辰八字,再取一個鄭彩的東西,一塊兒放進棺材裡。”
闕歌隻覺得那銅板燙手,而這時,黎錚又要轉身走了。她連忙追上去,“學長你又去哪兒?”
為什麼是“又”呢?
我那不按常理出牌的、行蹤詭秘的學長啊,你還怪我不聽管教。
“我帶大黃坐船先走。你和連山留下,如果有問題,就找仲春。”說著,黎錚正好走到門口,又回頭盯著闕歌,“不要蠻乾,明白嗎?”
闕歌:“明白!”
另一邊,卜夏和陳野生二人組終於成功潛入了神廟深處。
他們不知道寢宮的具體位置,所以隻好走一步算一步。好在燕月明在被帶走時,還沒被恐慌衝昏頭腦,趁著沐浴時在浴池裡留下了一點東西。
那是一點若有似無的香味,是熏香的味道。
陳野生那狗鼻子,聞東西絕不會錯。這種熏香部裡給他們發過,每人就得那麼小一點點,但燕月明作為花園路的學生,作為那位黎老板的親親男友,身上卻有很粗的一長條。在神廟的這兩天,為了保持清醒,他曾經拿出來給陳野生用過。
“這味道……不是點燃過的,肯定是他悄悄攥在手裡,沾濕了,碾碎了,留下來的味道……”陳野生不顧形象地趴在水池邊聞,“這裡還燃過彆的香,像那種貓薄荷的味道,應該是借這個香蓋了過去,所以沒有被發現。”
卜夏也聞到了,隻是時間隔得有點久,香味馬上就要飄散。兩人不敢多做停留,循著那香味消失的方向迅速追過去。
越往裡走,周圍越陰冷。暗金的牆壁和柱子,冷冰冰的沒有一絲人氣,甚至透著一股腐朽的味道,還有那些貓眼的花紋,愈發的複雜、華麗。
兩人的耳鼻中,開始處處充斥著那種貓薄荷的味道,讓人一度迷失方向。
貓貓神在注視著他們。
這個認知霸占著他們的大腦,讓人產生無法抑製的恐慌,但救人要緊,他們沒有一個人選擇後退。都已經走到這裡了,退又有什麼用呢?
終於,他們找到了一扇看似寢宮的大門。
陳野生作為信徒,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