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錚去縫隙裡吃早飯這件事,黎和平是過了整整一個月才發現的。
當時他正值壯年,一天到晚在縫隙裡帶隊奔走,顧不上黎錚的飲食起居。黎錚也嫌棄他的黑暗料理,自己照顧自己,獨立得很。直到某一天,班主任打電話給他,委婉地提醒他:就算工作再忙,也不能耽誤孩子的學業,如果實在不行,老師也可以提供幫助的時候,黎和平就知道——壞事了。
他再仔細一打聽,才知道黎錚一個月內遲到好幾回了。老師們沒辦法,因為黎和平在縫隙裡,電話聯絡不到,隻能被動習慣。
黎錚自己呢?每天從容不迫地去,從容不迫地走,雖然遲到,但從不多留一秒。其他班的同學經常能看到黎錚在上課時分迆迆然從走廊裡過去,明明穿著同款的校服,但就是比彆人要帥,於是同學們都沒法專心上課了,都在看他。
老師們拉都拉不回來。
最讓他們苦惱的是,黎錚還不跟同學交朋友,雖然也在學校上課,但神秘是他的代名詞。一位神秘的、帥氣的、雖然總是遲到但成績很好的隔壁班同學,在學校裡就是傳說級彆的存在。
黎和平接到電話的時候,黎錚又遲到了。他匆匆離開氣相局,趕回家一看,家裡也沒人,最後是在哪兒找到他的呢?
在縫隙裡。
黎錚為何總是遲到?因為縫隙的出入口是不確定的,有時能夠走最短路徑離開,有時說不得還得繞一繞路,甚至是被困在裡麵,。
黎和平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不急不忙地吃午飯呢。
“早飯都過去兩小時了,你不趕著去上學,還在這裡吃飯?”黎和平鼻子都要被他氣歪了。
“如果我不去學校,都能考一百分,那我這兩個小時趕去學校的意義在哪裡?”黎錚一邊慢條斯理地、細致地挑著魚刺,一邊反問。
黎和平當場噎住,抓了把頭發,竟找不到話來反駁。黎錚又輕飄飄地看了眼對麵的位置,說:“老師吃飯了嗎?坐下來吃點兒?”
“個臭小子……”黎和平罵罵咧咧地坐下了。他也是個混不吝的,既然都已經遲到了,那就先坐下來吃飯吧,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正好他肚子也餓了。
吃完午飯,黎和平終於想起來自己的職責,想跟他來一場父子之間門、師徒之間門的親切友好的深入的交談。
黎錚聽了,但完全沒聽進去。
“那後來呢?你還是天天去縫隙裡吃早餐嗎?”燕月明好奇死了。這段經曆,對普普通通小明同學來說,是隻會“哇”的存在。
“沒有。”黎錚語氣平靜,但又隱約帶上了一絲嫌棄。
為什麼他沒有把黎和平的話聽進去,還是不再去縫隙裡吃早餐了呢?因為黎和平的方法簡單粗暴,他直接找了個人看著黎錚,每天強製送他去學校。
於是學校裡又多了一個傳說,說他是什麼富家子弟。你看,每天都有車接送呢。
黎錚對此不予置評。
“
我跟老師談了條件,除了上課的時候,我可以自由出入縫隙。”黎錚此時說起這些事來,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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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倆的辯論,往往以黎和平的心力交瘁,或者黎錚那死豬不怕開水燙一般的“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所結束。
養小孩兒怎麼能那麼麻煩呢?黎和平如是想。
而對於黎錚來說,虛無貫穿了他的少年時期。世界是個大的牢籠,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從哪兒來,又來乾什麼,交朋友、學習好像都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在知道這個世界是一本小說之後,人類的過往與未來好像也沒有了意義,他寧願花一點心思在尋找一份可口的早餐上麵。
“鮮花農場的老板,也是其中的一個食客。”
說話間門,兩人已經走近了花田。微風吹來陣陣花香,成片成片的月季和繡球開得正盛,還有許許多多燕月明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花草,他還看到了那天黎錚特意放在書房裡的大花飛燕草,一從又一從,比插在花瓶裡更好看。
一隻蝴蝶正停在上麵。
老板還在忙碌,他騎了輛三輪車過來,把一盆盆花往車上搬,看起來像是要去送貨。
“食客?是早點鋪老板化身的那個NPC的客人?”燕月明問。
“是。那個縫隙是家驛站,掛著招魂幡,專宰過路客。”黎錚道。
燕月明知道,這裡的“宰”,可能就不像現實世界裡那樣隻宰你的錢包了。他再次看向老板,斟酌幾秒,又問:“他在那裡發生什麼了嗎?”
黎錚停下腳步,“你仔細看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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