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月明的方法其實很簡單,就是給診所斷電,中止手術。而且隻有當黑暗降臨,他們才能渾水摸魚,憑借他們那不甚強悍的實力,把小玉救出去。
時間緊迫,三人來不及製定更詳細的方案,又無法對小玉見死不救,所以隻能咬咬牙——乾他丫的。
燕月明獨自出發,去找供電室。趙申和聞人景則潛伏到手術室附近,伺機而動。兩邊說不上誰更危險,因為一切未知,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對於燕月明來說,這是一個特彆的時刻。如果是一個月前,打死他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他會在深處的縫隙裡,獨自奔走在救人的路上。
他很害怕,恐懼好像刻在他的骨頭上,會讓他腿腳發軟。可滾燙的血液在四肢百骸裡遊走,不斷衝刷著他的靈魂,讓人激昂澎湃。
英雄主義在作祟。
小明也有一個小小的成為英雄的夢想,在他小的時候。而事實上,上方城裡每一個孩子,大約都做過自己會成為救世主,消滅一切規則,打倒世界意識的美夢。
絕大多數美夢是用來被打破的。
此時此刻,危急關頭,小明也沒有時間想那麼多,但一切的無意識本質上都是歲月累積的潛意識,他被自己的心驅使著,大步往前。
大概率,供電室在一樓。
排除一樓的門診、輸液室、藥房等等,它應該會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燕月明在腦內不斷回憶剛才掃過的一樓的場景,藥房靠近大廳,那附近應該不是;門診和輸液室在一塊兒,靠得很近,附近好像還有護士站,供電室應該也不在那兒……
有了,走廊儘頭,那個東北角!
因為要搶時間,燕月明就顧不上會不會犯規了。普通的犯規不會一下子就讓他陷入險境的,權衡利弊,還是救人要緊。
他匆匆跑下樓梯,直奔走廊。可一樓太熱鬨了,來來往往的病患、家屬和護士,讓這條走廊裡時時刻刻都有走動的人。但凡有個人伸手攔一下,燕月明勢單力薄,都得完。
小明隻是小明,又不會真的拿小金斧子砍人。
砍也砍不過啊。
怎麼辦?
燕月明思緒轉得飛快,一邊思考一邊步履不停。他微微垂著頭,不讓自己和任何人對上視線,餘光瞥見又一群白大褂抬著擔架進來,驀地靈光乍現,立刻跟上。
橙紅小鎮的居民們,特彆八卦。
擔架上的人都那麼慘了,腦袋上還插著刀呢,一群人就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問“怎麼了怎麼了”、“這誰乾的啊插那麼準”。
燕月明也順勢跟在後頭,“怎麼了怎麼了?”
八卦能讓人迅速融入人群,這個道理不論是在現實世界還是在縫隙裡,都一樣。誰也不知道這個外鄉人心裡緊張得在擂鼓,還一個勁兒地慫恿他們,“都過來看啊,好大一把刀啊!”
燕月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鬼話,抑揚頓挫的,仿佛一個演技拙劣的演員,如果在現實世界裡肯定
要被翻白眼了。
幸好這是在縫隙裡。
苦中作樂,也是普通人生存的必備技能。
燕月明被人群裹挾著,奮力地往前走,眼尖地看到前麵一個小鎮居民挎著籃子,籃子裡還有柿子。刹那間,他的手比腦子更快,直接偷了一個柿子出來。
觸摸到柿子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犯規了,犯得毫無疑問,犯得板上釘釘。那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又驅使著他,迅速把柿子塞進了另一個小鎮居民的——後衣領的帽子裡。
“偷柿子啦!”
“有人偷柿子啦!”
他一邊喊一邊彎腰,讓自己消失在其他人的視線裡。而周圍的人聽到這幾聲呼喊紛紛看過來時——
“好啊!你偷我柿子!這可是我給病人送的禮!”柿子的主人大怒,一個暴擊打在帽子兄的後腦殼上。
帽子兄的後腦殼沒被打破,但他踉蹌著撞在彆人身上,倒是把帽子裡的柿子給撞爛了。橙紅色的汁液染紅衣衫的刹那,所有人仿佛瞬間套上了一個狂暴buff,大亂鬥又開始了。
至於燕月明呢?
他愣是連滾帶爬地從人群裡擠了出來,大家都忙著打架呢,誰也沒有注意到地上還有一個小明。他苟得很真實,苟了一會兒又迅速前衝,爬起來的時候,還順走了彆人掉落在地上的一瓶藥。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撿這東西要乾嘛,但當藥瓶握在掌心裡的時候,靈感就來了。
他打開藥瓶,以一個帥氣的甩手的動作,將藥瓶裡的藥全部甩出去。白色的小藥丸瞬間灑落一地,滴溜溜滾到了鎮民們的腳下。
“哎喲”聲中,場麵更亂了。
燕月明迅速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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