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燕月明不知道,隻是上一個培訓班而已,為什麼會這麼難?
今天一早,燕月明重拾了當年去學校報到時的心情,既緊張又期待。他準備了新的本子、新的筆、橡皮和筆袋,甚至還有自己的水杯,什麼都準備好了,打定主意要好好學,可是剛進門呢,就迎來了一波轟炸。
八點三刻了,黎錚像是剛起,端著咖啡如同優雅的遊魂一樣從客廳裡飄過,整個人氣壓很低。
燕月明一下子就回憶起了在弄堂裡初遇時的那股子不安感,皮都緊了不少,立刻挺直腰板,不算很大聲但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學長早。”
他是一個有禮貌的人,一個正直向善的好青年,麵對長輩,當然要問好。
這時候他還沒注意到客廳裡那張長桌旁,他那個熱情和善的學姐,還有一個臉頰帶著嬰兒肥、穿著白襯衫的少年,非常默契地低下頭了,看書的看書、寫字的寫字,都假裝自己很忙,連招呼都沒有跟他打。
黎錚看了他一眼,端著咖啡走到沙發上坐下,“你過來。”
燕月明乖乖過去了,結果就是書包都沒放下來呢,黎錚就開始口頭抽查,把他直接給抽懵了。
如果說昨天的十道題還有點無厘頭,純屬個人喜好,那今天的十道題,考的就是硬知識。
三道抽查《意識理論》和《新世界書》。
三道抽查氣相局曆史沿革。
三道考規則的三大特性,其中又包含了各類特殊情況的應急處理辦法。
除了一些常識類的東西,燕月明在上學時也讀過的,還有這兩天下定決心考編後惡補的,他幾乎都答不出來,而黎錚偏偏又考得很細、角度刁鑽。
燕月明為此惴惴不安,答得也磕磕絆絆,可無論他答得多差,黎錚的語氣都沒什麼變化。他好像並沒有很生氣,但就是讓你覺得很可怕。他也並不催促你,但是他會在你絞儘腦汁把自己想到的所有答案都說完之後,平靜地告訴你——
“錯。”
燕月明手心裡都是汗,餘光瞥向學長學姐求助,可那兩人頭也不抬,根本不敢與他對視。昨天的感動,終究是錯付了。
黎錚也壓根不管他們的眉眼官司,喝下最後一口咖啡,咖啡杯放在茶幾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就是這輕輕的一聲,效果仿佛殺威棍。
“最後一題。”黎錚看向燕月明,冷冽目光裡帶著審視,仿佛在壓迫著燕月明做出回答,“現在,你還想不想考了?”
燕月明:“想、想的。”
黎錚微微挑眉,“回答得這麼快?”
燕月明抬頭,“啊?”
他似乎沒弄懂黎錚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雖然戴著黑框眼鏡,但在客廳自然通透的采光下,那雙眼睛看起來也依舊明亮清澈,任誰倒映在裡麵,都會顯得過於多思。
黎錚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半小時。區區十道題,這人竟然答了半小時。
等到老頭子回來,他一定要他知道什麼叫大義滅親。思及此,黎錚的臉色不禁又黑了一分,掃了眼燕月明,“你需要從頭學。給你二十分鐘休息,過後去樓上找我。”
語畢,黎錚就轉身去了樓上。
燕月明回頭看向闕歌,闕歌衝他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可燕月明已經不信了。他剛才好像在十二月的涼風裡走了一遭,心裡哇涼哇涼的。
闕歌連忙上前把他拉到長桌旁坐下,“哎呀,學弟,剛才我也不是故意的嘛,誰知道你這麼虎呢,直接上去跟黎學長打招呼了。”
燕月明不懂,“打招呼有什麼問題?”
闕歌:“學長才剛起呢。一睜開眼,又想到老師跑了,可不得生氣?以後你再看到他這樣,假裝自己不存在就行了,凡事一推三四五,誰不在你就往誰身上推,老師也不例外。不過你剛才也很厲害啊,答了半個小時呢。”
那少年也看過來,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確實厲害。”
燕月明:“哪裡厲害?我一個問題都沒對。”
闕歌:“可是你儘管答得不太對,可你都答了啊。你沒發現黎學長都沒打斷你嗎?他沒打斷你你就真的能一直往下說噯。”
少年:“勇氣可嘉。”
闕歌:“值得鼓勵。”
少年:“態度端正。”
闕歌:“學長欣慰。”
燕月明看著他們一搭一唱,心裡的悲傷好像消散了一點,疑惑道:“他欣慰了嗎?”
闕歌:“黎學長看表了啊,他記著你答了多久呢,你以後可要注意觀察細節。反正黎學長最不喜歡彆人糊弄,剛才就是給你來個摸底測試,大概了解一下你的水平,接下來就是正式教學了。”
少年:“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以你的水平,任重而道遠。黎學長的風格就是不喜歡半途而廢,所以你會也得會,不會也得會。”
這怎麼還帶強製的?智商是天定的!
燕月明仿佛已經預見了自己的悲慘未來,對於上樓去見黎錚的事情,愈加發怵。他不由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他們,問:“你們待會兒也上去上課嗎?”
闕歌迅速搖頭並迅速轉移話題,“哎呀學弟還沒給你正式介紹呢,這是聞人景,你小學長,今年14,就讀於上方城實驗中學。今天周末,所以正好過來,明天就要被學校收走了。”
聞人景正襟危坐,小臉板起來,“後麵的可以不用介紹,學妹。你好,小學弟,你以後可以叫我學長,或者聞人學長,都可以。”
燕月明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所以這裡我的年紀最大嗎?”
聞人景:“彆擔心,學弟,我們這裡不歧視年齡大的。所謂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雖然我比你小,但是我比你學問高,所以你叫我一聲學長不虧。我以後也會好好關照你的,你有什麼問題,可以等我周末放假的時候一起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燕月明看著他,表情逐漸開始迷茫。可打斷對方又不禮貌,他便又悄悄看闕歌,隻見闕歌朝他攤手,麵露揶揄。
“咳。”聞人景奪回了燕月明的視線,抬手示意身前不知何時擺放好的圍棋盤,“學弟,我看你現在甚是緊張,要不要跟學長手談一局?”
闕歌適時壓低了聲音解釋,“他昨天去參加圍棋比賽,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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