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9, 23:13,南宜市萍聚廣場]
盛國寧氣喘籲籲地盯著噴泉,淺淺池麵波紋蕩漾, 一眼便能看清池底藍白相間的格子瓷磚,哪裡還有人影?
他鬆一口氣倚在池邊坐下, 畢竟年紀大了, 為了壓製住年輕力壯的林壑予,剛剛那一下已經拚儘全力,額頭鼻尖都是汗,貼身的秋衣也黏著後背。
是對的, 做這些都是對的。不論彆人會怎麼想,他隻要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一瓶礦泉水倒在地上, 還未開封。盛國寧苦笑,林壑予對他這樣防備,連水都不肯喝一口, 如果可以的話, 他根本不想傷害任何人, 特彆是林壑予和易時, 都是自己的家人,隻要這兩人能彆再這麼執著,他們也不會再產生摩擦。
盛國寧撿起礦泉水,回到車上在中控屏操作, 導航到省人民醫院。他拿出手機, 果不其然,未接來電有7個, 有林知芝的,還有一個陌生號碼。為了能靜下心應對林壑予, 他特地提前和知芝打過招呼,今晚有內部的重要會議,這種情況下她還打了4通電話,肯定是出事了。
盛國寧穩了穩呼吸,回撥電話,二十多秒之後電話接通,他連忙問:“知芝,怎麼了?”
電話那頭沉默幾秒,傳來一道清冷聲音:“爸,媽現在在醫院,您有空過來嗎?”
是易時。
盛國寧怔了怔,他怎麼會在省人民醫院,還和知芝在一起?
林知芝今晚回南宜,快到家門口的時候眩暈症發作,被好心人送到醫院,待了一個晚上才回家。她的眩暈症是近幾年才有的,和頸椎病有關,設計師長年累月地畫圖,經常在電腦前麵一坐就是一天,廢寢忘食是常態,落下大大小小的毛病。年輕時林知芝身體尚可,步入更年期大大小小的毛病都來了,盛國寧尤其在意她的健康,有點不舒服趕緊拉著她上醫院,就怕會拖出大問題。
上次看到這麼多未接來電,盛國寧冷汗直冒,生怕聽到無法承受的壞消息。這次淡定許多,也許是因為心裡有底,清楚知芝不會有大礙,一路上還能分心思考和易時有關的問題。
這小子平時的生活沉悶枯燥,除非是辦案和不得已的飯局,否則是絕不會在夜晚出門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林知芝被送到醫院,身為丈夫的盛國寧電話一直沒接,隻能打給易時讓他去醫院幫忙照看了。
……令人疑惑的是,上一次他沒有見到易時,那個送知芝進醫院的好心人也沒露麵。等到第二天爆炸案發生,易時忙得不可開交,十天半個月都沒回過家,和他們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況且眩暈住院這種小事,林知芝甚至連安安都沒告訴,更彆提會去打擾繁忙的易時了。
這種突兀冒出來的意外讓盛國寧心裡發毛,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脫離應有的軌道,向著不可估計的方向發展。
省人民醫院有單獨的急診部,和門診部是分開的,盛國寧記得那條路,幾乎不用看路標一路順利找過去。病房的門虛掩著,露出一道縫,傳來輕微的說話聲。
“你明天還要上班,先回去吧?”
“沒事,不急。”
“我這是老毛病了,沒什麼大礙,你看水都快掛完了,休息休息就好。”
林知芝臉色蒼白,還勉強擠出微笑,不想讓易時擔心。易時握住她的手,輕聲問:“……為什麼從來沒和我說過?”
“這有什麼好說的,弄得像多嬌氣似的,人老了,難免的啊。”
易時原本是在樓下的綠化帶附近,等盛國寧和林壑予一起出來,老小區路燈昏暗,行人稀少,一道纖細身影沿著彎曲小路走向單元樓,從路燈下經過,易時驚鴻一瞥,發現來人居然是林知芝。
知芝怎麼會在這裡?她不是回海靖了嗎?易時看了看時間,9點還未到,他的記憶裡睡著前絕對沒有見過林知芝,此刻出現在這裡,肯定是有特殊原因導致她沒能回到家裡。
易時一雙眼緊緊盯著林知芝,隻見林知芝快走到綠化帶時,忽然腳步踉蹌不得不扶住樹乾,她掙紮著想站穩,卻東倒西歪摔到草叢裡,再也沒爬起來。
易時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已經衝過去,扶起林知芝不停拍她的臉頰,呼喚她的名字。林知芝暈過去了,手軟軟垂在身側,買的蘋果咕嚕嚕滾了一地。易時內心焦急無比,根本不知道她暈倒的原因,急診室的醫生問起病史他也無法回答,甚至被質疑家人的身份。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數年來對家人的疏遠根本不是在懲罰盛煜安,而是在懲罰自己。他自工作之後就對養父母的關注少之又少,刻意淡化和他們的家庭聯係,經常要喻樰耳提麵命才會回去一次,現在就嘗到惡果了,知芝的病情他一無所知,也從未主動關心過她的健康狀況,從這一點看來,他的確是不配稱作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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