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在哨兵的懷裡賴了很長時間,她固執地認為這是屬於她的哨兵。
當然想賴多久就可以賴多久。
起身的時候,驟然離開溫暖的胸膛,讓她察覺到了一股寒意。
她發覺自己現在可以感覺到冷和熱。
知喜怒,懂冷暖,自己正在發生某種變化。
同時,像是畏懼這種改變一般,體內的饑餓感變得更加明顯了。
強烈的饑餓感在燒灼著她,身體的某一部分變得很空,血脈深處某個聲音在大聲地叫囂著,
讓她渴望去立刻吃點什麼,填補上自己空缺的身體。
好在林苑現在至少知道,眼前的哨兵是對自己很重要的人。
無論怎麼樣,不想要傷害他。
但這座地下城裡可以吃的東西很多。黑暗中無數星星點點的光亮著,都是美麗的精神之力,誘惑著她前去捕食。
我得出去,隨便吃點什麼。實在太餓了。
林苑心裡這樣想著,蠕動著觸手,渾渾噩噩地往巢穴外走。
倪霽察覺到了林苑的不對勁。
林苑當然是不對勁的。
從他在這地底找到林苑的時候,林苑就沒有正常過。她完全以另外一種形態出現在倪霽的麵前,幾乎稱不上是一個純粹的人類。
隻是這一刻的林苑,帶給他一種恐怖的感覺。
在林苑離開他的懷抱起身的那一瞬間,倪霽的直覺告訴他必須立刻拉住林苑。
或許是兩人還隱隱連接的精神狀態,讓他察覺到了危險。又或者隻是哨兵的直覺使然。
倪霽心底產生了強大的危機感。
必須留住她,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在這一刻離開。
他喊林苑的名字,但林苑沒有搭理他。
她像被什麼聲音召喚了一樣,麵無表情地向巢穴外移動。
他想要拉住林苑,但那些濕膩的觸手從他的手中滑走。
他還沒有從敏感度被調整的虛脫中恢複。不可能強行拉住這樣體型龐大的克拉肯。
必須留下林苑,不論用什麼方式。
……
移動到巢穴口的林苑,聽見一種奇怪的水聲。
像是在海邊,浪花拍打著礁岩,有一條大魚,在海岸邊擱淺。
林苑轉過頭,看見一條長長的純黑魚尾,出現在火光昏暗的巢穴中。
濕漉漉的寬大尾鰭輕輕甩著,羞澀地在空中抖了抖。
洞穴中的薪火亮了一下,又暗淡下去,空氣裡似乎彌散著一股海洋深處的味道。神秘又惑人。
被她留在巢穴深處的那個哨兵,在曖昧不明的光線中支撐起身體。
他的肌膚在暗影中顯得很白,緊實的腹肌上出現了線條流暢的黑色斑紋。
腹部以下的雙腿不見了,變成了一條濕漉漉的長長魚尾。
一條鯨魚。
上半身男|體,下半
黑尾,擱淺在了她的巢穴。()
渾身濕透,無處可遊,身上留著傷口沾著血跡,像一隻落了網的海妖。
?龔心文提醒您《入侵》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趴在滋潤的暗處,雙眸幽幽地看著自己。
林苑的腦袋嗡一聲蒙住了。
一顆心分成兩半,一半被血脈催發地饑腸轆轆,想要馬上出去覓食。
另一半心癢難賴,想扭頭回去擼魚。
他是怎麼知道的?林苑有點茫然地想。
他怎麼知道人形魚尾、黑鰭白腹的大魚,是自己最稀罕的形態。
那隻魚,那個變換了半獸形態的哨兵向前伸出手來。
那手罕見地沒有戴手套,修長的手指暴露在了空氣中。
那手指握住了一隻還來不及離開的觸手。
漆黑的雙眸注視著林苑,臉上飛起一點霞色,手指輕輕撫蔚了一下。
扭動中的觸手僵住了,酥麻的感覺一路傳導進林苑的大腦,她覺得是自己的心臟被那隻手攥住了。
林苑忘記了饑餓,舍棄了尋覓食物,扭頭鑽回她的巢穴。
這個哨兵太狡猾。
會說謊騙人,還如此會撒嬌,簡直把自己完全拿捏。
偏偏自己就吃他這一套,稀罕得不得了。
這魚尾巴摸起來可太舒服了,這麼滑,又這麼軟。
觸手們七手八腳地繞上魚尾,舒服地哼哼。
這可是他自願的。
【我們沒有不禮貌。】
奇怪,這句台詞似乎很熟悉,好像從前經常說。
空氣裡彌漫著一種海洋生物的特殊氣息,篝火暗淡,有水聲滴答。
魚尾輕輕拍打著,觸手們在交錯行走。
林苑躺在成堆的觸手中,手指捏著尾鰭最窄的那部分,反複把玩那裡凸起的一點魚骨。
這種感覺讓她心中很安定。
好像曾經在一個溫暖而熟悉的地方,也是這樣,就著一點暗淡的燈光,犯著困,懶洋洋地捏著這條魚尾巴。
那個地方,是全世界最安全,最舒服的所在,帶著一個有點雜亂的院子。
強烈的饑餓感似乎在從身體中脫離,被切割隔斷。
林苑打了個哈欠,覺得她有一點困了。她好像很多天沒有睡覺,這會終於想要好好地睡一覺。
觸手們卷著大魚,哨兵的手臂枕著腕足,兩個人蜷著身體,相互挨著彼此,沉睡在火光暗淡的洞穴深處。
林苑醒來的時候覺得天亮了。
當然在這黑暗的無瞳之地,沒有光的世界,根本沒有日月交替。
隻是體內的生物鐘讓她醒來。
她舒展了一下身體,不再感覺到那種強烈的,挖空了靈魂一般的饑餓。
觸手們的力量似乎變小了,體積小了不少,連能夠搜索地下城的範圍也在縮小。
或者說她和這個地下城的聯係在減弱,斷開了許多。
之前,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和這整個汙染區聯在了
() 一起。()
這個世界仿佛是活著的,在一點一點地和她彼此相互融合滲透。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觸手們在地下城內無限蔓延。
№龔心文提醒您《入侵》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很強大,力量無窮無儘,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像一個神靈一般。
但也似乎越來越冷漠理智,逐漸失去某些東西。
如今,那種聯係斷開了大半。林苑好像從一片混沌中清醒過來。
依稀記得自己並不是生活在這裡的生物,她應該生活在地麵,是一個人類,有屬於自己的記憶和人生。
她回頭看去,盤桓交錯的觸手之間,露出了一隻光著的腳。
腳踝上留有一圈紫色的勒痕。是觸手們乾出來的好事。
林苑的視線看過去的時候,那裡麵的人動了動,把那隻腳收了回去。
“我需要一套衣服。”低沉的聲音從觸手堆裡傳出。
聽上去很沉穩,絲毫不慌,隻是冷靜理智提出一個合理要求的模樣。
但林苑是向導,輕易捕捉到了那個哨兵此刻強烈外溢的情緒。知道他在升溫,哪裡都燙。
對,她是一位向導——漸漸能想起來的事情越來越多了。
現在不是細想的時候,如果不先去給自己的哨兵找一套衣服,他大概會把自己煮熟了。
誰叫她的哨兵昨天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變化為半獸人的形態。
巨大的魚尾驟然出現,衣褲全都損壞了。
她的哨兵——這個詞應該沒錯吧。雖然記憶還很混亂,沒有完全想起來,但是這樣親密又默契的家夥,想必是屬於她。
林苑收起觸手,撫了撫裙擺下的雙腿,走出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