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 出來找找你。”江暮道,“你為何不回去?”
許千闌不敢與他對望,低著頭:“我……我看看風景。”
江暮抬眼, 看那湖中浮蕩的月色,山野黑暗沉寂, 而這一片湖中, 月光更顯明亮。
“的確很美。”他道, “但很晚了,回去吧。”他伸手欲拉住眼前人。
許千闌更是慌亂, 不敢抬手, 又後退一步:“不,我等一會兒。”
“你沒事吧?”對方後退, 他便往前走了些許。
“師叔不要再過來了。”身後已近湖泊,許千闌眼中皆是無助, “我……”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言語的能力好像離他而去,而江暮又靠近他, 拉住了他的手。
他陡然驚住,被牽住的手顫顫發抖,想掙脫,卻沒能脫離,手掌又是火辣辣的滾燙之感,他麵露哀戚,想求饒, 卻毫無緣由, 要誰來饒恕他, 恕他什麼?
細汗自額前落下, 手心中似有清泉拂過,讓他不經意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牽住的手已鬆開,江暮撥了撥他的發絲,抹去那一點細汗。
“回吧。”江暮轉身。
手心中的微涼漸漸湧向全身,那滾燙灼熱之感轉瞬即逝,許千闌不敢相信,拍拍臉,臉也不燙了,再抬抬胳膊,胳膊也不紅了。
彆的位置……也好了。
他頓覺清明舒朗,眼眸也亮了起來,怯弱彷徨立刻拋到九霄雲外,他將手中劍挽起一個漂亮的劍花,袖中生風,挺直脊背跟上去。
然走了兩步,又覺自己雖然已經沒有雜念了,可到底也是對師叔動過了心,縱然無人看得出來,也還是冒犯了他。
他的腳步又緩,而後停了下來。
江暮回頭:“怎麼了?”
“我……”他咬咬牙,噗通一下跪地,“請師叔責罰,弟子對師叔不敬,方才……我好像喜歡了您一下。”他不敢停頓,“但現在已經不喜歡了。”
明月在湖泊泛起漣漪,微光粼粼中,月下人衣袂輕動,江暮轉過了身,聲音和緩:“許千闌。”
跪著的人驚了一下,這是師叔第一次喊他名字。
那聲音繼續道:“你這話,很像負心人。”說罷便往前走去。
許千闌連忙起身跟上,本想保證自己以後絕不敢再冒犯,還想說敬請師叔責罰,怎麼責罰都行,可是,在這月色與山風中,師叔好似無端覆了仙氣,朦朦朧朧,隔絕塵世,讓人不敢驚擾。
他什麼話也沒說出來,默默跟在身後。
及至回房入睡,他也還是沒敢說什麼。
翌日,他們準備回去了。
應梧玉帶著冪籬出來,咬牙切齒地走,望見江暮,冷哼一聲,自己走在了前麵。
岑潭兮不解,想訓斥他沒禮貌,然想及此時還沒出藥靈穀,彆又被舅舅聽到,再罰他去種靈草。
一陣山風吹過,應梧玉沒留神,那冪籬“唰”地一下被掀飛了。
而後,幾人看著他的臉,皆是一怔。
“你的嘴怎麼成香腸了哈哈……”岑潭兮憋不住笑,“還有臉,臉腫得都不對稱了,你被蟄了嗎哈哈……”
他笑得太猖狂,氣得應梧玉連蹦帶跳。
許千闌想起昨晚看見他的時候,嘴是有點腫,但臉是好的啊,他問了問,應梧玉隻是氣憤,哪裡敢說。
嘴腫自然還是昨日的毒針與蛇的功勞,雖然已敷了藥,但也沒那麼快能消腫,至於臉麼……他打翻藥桶的事兒被他爹知道了,他爹打的。
應行霄寵兒子是不錯,前提是不要跟錢比,那一桶藥浴用了諸多名貴藥材,價值不菲,就這樣被潑了,必須打。
笑聲與氣惱聲交雜,幾人連跑帶鬨地回到了微明宗。
回去後,一切如常,從寶器宗接收的弟子都已安排妥當,宗門收徒嚴格,資曆不夠的一般為外門弟子,沒有師尊,一起上課,由山中執教長老們教習,資曆較好的,且來宗門時間較長了,擔任著一些輔助事物,升為內門弟子,而被仙尊們看中的,行拜師禮,可成為親傳弟子。
親傳弟子就是下一代仙尊,在宗門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每一任的宗主也都是從親傳弟子中選。
岑潭兮擔任宗主之位的時候還沒收徒,後來事務繁忙更無心收徒了,山門上下幾乎都清楚,下一任宗主大概率就是許千闌那兩個弟子中的一個,言小白是外門弟子,雖然稱他一聲師尊,但沒有資曆,不在考量之列。
有人旁敲側擊地試探,問許千闌更看好哪個弟子。
他認真地思索過,君若時和方鬱巒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其他的他不敢多加評判,但資質上……方鬱巒是與他的修為方式最為符合的,相似到讓人不敢置信的程度,他當初見時就十分驚訝,如此符合,他便能很容易地將自己所學全部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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