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岩醒過來的時候,頗有點尷尬。

他記得自己應該是乖順地躺在枕頭上,拉好了被子。

但為什麼……他現在是枕著時淩淵的大腿?

還沒有完全清醒的洛岩,困惑地眨著眼睛。

一些模糊的畫麵,在腦子裡若隱若現。

唔……

時淩淵坐到了自己身邊。

自己似乎醒了,然後撲過去抱住了對方的肩膀……

時淩淵扶著自己,想讓自己重新睡回枕頭上……

結果自己一個翻身,直接壓到人家腿上,把人當成了人形枕頭……

記憶一點點清晰起來之後,洛岩的臉驟然變紅,人也瞬間清醒,唰一下坐直身體,連聲道:

“對不起對不起,時先生!我,我……”

“你,你的腿傷……”

洛岩都不知道此時應該怎麼道歉了。

因為睡相不好而道歉?

似乎這也不是睡相不好的問題吧。

時淩淵從床上站起身,姿態自然:

“我的腿沒事。”

“醒了?”

後麵這句其實是句廢話。

洛岩紅著臉,也答了一句廢話:“醒了。”

時淩淵道:“我開窗簾?”

洛岩點點頭,心裡想著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幾點?會不會天都黑了?

電動窗簾徐徐拉開。

外麵晴空燦爛,陽光大好。

洛岩揉揉眼睛,困惑地說:“嗯?現在還是……上午?”

時淩淵道:

“這是第二天上午。”

“你已經睡了二十幾個小時了。”

洛岩一臉震驚,慌忙去床頭翻出自己的手機:確實,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九點了。

時淩淵看著洛岩那難得的糊塗模樣,伸手摸了摸他亂翹的頭發,聲音柔和:

“你之前太累了,所以鬆弛之後,一口氣睡了這麼久。”

“我去叫早餐,準備吃飯吧。”

*

這間套房帶一個舒適的餐廳兼客廳。

洛岩坐在餐桌旁,一邊啃著牛角麵包,一邊看手機上的新聞。

這二十幾個小時過去,風向已經全變了。

那些帶節奏說薑院長騷擾的帖子,要麼無人問津,要麼被人嘲笑。

那些說鳳凰福利院虐待體罰的,下麵都是齊刷刷的反麵證據,證明這都是無稽之談。

更重要的是,網上有股非常理性的聲音,在引導著大家思考,引導著大家不要再把重點放在薑院長本人身上,而是去看,去想,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麼荒誕的、違背事實的“新聞報道”,而且還差點以鋪天蓋地之勢,形成足以毀掉一位女性的泥石流。

緊跟在這個聲音之後,就有人開始了對真相的“抽絲剝繭”。

漸漸的,大家發現了工廠區、環評這些

看起來和“福利院虐待體罰()”毫無關係的事,到底存在著怎樣的聯係。

如此一來,就不再是單純的無良營銷號為了流量而博人眼球、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倒咬恩人一口的故事了。

這裡麵是否涉及損害公共利益、是否涉及妨礙程序公正,就交由專業的人士來判斷了。

洛岩看到這裡的時候,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件事……竟然扭轉得如此順利?

自己找的公關公司,竟然這麼有能力?

說實話,他找的那家公關公司,雖然是他和其他人一起籌錢、在請得起的範圍內的最佳選擇,但也不是業內頂尖的。

而那些潑臟水的,顯然是花了大價錢的。

雖說後來整理出的報道非常有說服力,但洛岩也沒想到,能這麼順暢地鋪開去。

洛岩再把幾個重要的轉折節點看了一下,漸漸明白過來。

他放下手機,看著對麵正在喝茶的時淩淵,鄭重道:

“時先生,謝謝。?()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時淩淵放下茶杯,不以為意道:“嗯?彆客氣。”

洛岩道:

“你的朋友,不光是幫我們整理了材料,還幫我們在網上做了輿論引導吧?”

“要不然……大家可能還在吵來吵去,不會去看背後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時淩淵看著洛岩再次生機飽滿的麵孔,強忍住想去伸手掐一下他臉的衝動,再次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都是小事,不必介意。”

他頓了一下,又道:

“那個汙蔑薑院長的青年,我已經交給律師在跟進了。”

“放心,他將來不會好過的。”

洛岩愣了一下,垂下頭,再次放低了聲音:“時先生……謝謝。”

這聲謝謝,和方才那聲又有些不同。

洛岩沒有抬頭,繼續道:

“我當時……也不知道怎麼了。”

“似乎不把他吊在那裡,不讓他斷氣,就覺得無法給自己一個交代。”

“我之前……不會這樣的。”

時淩淵擱下茶杯,走到洛岩身邊,輕輕摸著洛岩的頭發,低聲道:

“沒事了。”

“不會再有這樣的事。”

洛岩聲音悶悶的“嗯”了一聲。

這一聲,聽得時淩淵的心裡莫名發軟,發顫,甚至生出一種衝動,想一把把麵前這人摟到懷裡,然後親吻他的頭發、親吻他的眼睛,讓他相信自己,相信真的不會再有這種情況發生。

但時淩淵忍住了。

他隻是緩緩蹲下來,半跪在洛岩麵前,抬頭看著洛岩的臉,看著洛岩的眼睛,輕聲說著:“沒事的。”

洛岩澄澈的、黑水晶一般的眼睛,和時淩淵狹長的、深不見光的眼睛,對在了一起。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空氣裡,隻剩下兩人極力控製著的呼吸聲,和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 過了不知道多久,兩人同時開口:

“我……”

“其實……”

兩人又是一愣。

恰在這時,時淩淵的手機響了。

時淩淵神色微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臉上帶出點笑意:“薑院長醒了,可以見訪客了。”

*

薑院長恢複得很好。

醫生說,她的認知、語言、行動能力,都沒有受到什麼損害。

她現在雖然才剛剛下地,已經在琢磨著兩件事了:

第一,她要把之前關於環評的那些論證過程、案例和結論,都公布到網上。

第二,她要把早年的賬目都清理一遍,能數字化的全數字化,方便公開,方便查閱。

至於那個王檸,她隻說:“按照法律和程序來。在我這裡,不會出什麼諒解書。”

洛岩看著薑媽媽這麼乾勁十足,臉上眼裡都是“我沒問題”“我能行”,沒有絲毫萎靡不振的樣子,總算徹徹底底放下心來。

洛岩和薑院長聊了好一會兒之後,時淩淵道:“薑院長,還有些關於捐贈的細節,想和您單獨商量一下。”

聽到這裡,洛岩趕緊出去了。

他正好再去問問醫生,之後需不需要定期理療之類的細節。

病房裡。

時淩淵三言兩語就說完了捐贈的事。

薑院長坐到沙發上,目光炯炯地看著時淩淵:“時先生,是還有彆的地事要問我吧。”

時淩淵也不否認,直接道:

“薑院長,您當時為什麼選擇開一間絕對不會賺錢、反而需要您不斷籌錢的福利院?”

“還有,這所福利院的名字……是有什麼特定含義?”

如果換做是其他人來問這這個問題,得到的答案,恐怕會是一個非常書麵、非常正式的答複。

但薑院長隻是輕輕往後靠在沙發被背上,歎口氣道:

“時先生,你相信人的前世今生嗎?”

時淩淵很謹慎地回答著:“人的生命,和人存在的形態,本來就有不同的解釋。”

薑院長道:

“我曾經……我幼年時,常常做夢。”

“夢裡,我不再是一個家境殷實、備受寵愛的小姑娘。我……我不斷被人嫌棄,拋棄,最後凍死在了街頭。”

“但……有人把我送到了一艘船上。”

“好漂亮的一艘船啊……”

“有吃的,喝的,還有玩具。”

“船上,不僅有我,還有彆的小朋友。”

“那是一趟很長很長的航程……“

“快下船的時候,一個很好聽的聲音告訴我,讓我不要擔心,不要害怕,未來會有更美好的生活。”

“我當時就在想,如果我還能有‘未來’,那,我不能讓彆的孩子,再承受我的痛苦。”

“我要讓這些孩子,都能體會到我現在的快樂。”

下船之後,我回過頭一看——我沒有看見船,隻看見了一隻金色的,在空中盤旋的鳳凰。”

時淩淵的眉毛輕挑一下。

薑院長又歎口氣,臉上帶著點兒年長者特有的、看多了世事變遷的笑:

“這事說著很玄學——其實開福利院之前,我走過許多彎路。”

“我的心裡就像有個填不滿的洞。金錢,戀愛,旅遊,美食……都不能讓我感覺到安定。”

“直到辦了這麼一間福利院,幫助了這些孩子之後,我的心才真正平靜下來。”

“就像是找到了自己這一生的意義。”

“或許,這就是上一世的我,留下來的最後心願吧。”

“所以,其實我也不是現在網上所說的什麼偉人聖人。我隻是一個尋求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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