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岩醒過來的時候,天光正好從窗格裡透進來,十分柔和。

他有些懵懂地睜著眼睛,用了幾秒鐘回想自己是在哪兒。

終於想明白之後,他一轉頭——

身旁的青年,立刻一骨碌滾回去,死死閉著眼睛,試圖繼續裝睡。

可他略顯慌亂的呼吸,泛著紅的臉龐,還有亂跳的長睫毛,都毫無保留地出賣了他。

洛岩盯著這人時不時顫動兩下的睫毛,實在有些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下,景焱終於裝不下去了。

他紅著臉睜開眼睛,卻不敢再看洛岩,反而背過臉去,從睡袋裡鑽了出來,然後像是要躲著什麼的,迅速跳到了地上。

看著景焱的動作,洛岩頓時想到他腿腳上的毛病,心中一驚,下意識想要伸手去扶——

卻發現這人已經穩穩站住了,沒有半點搖晃。

景焱自己也是愣了。

他又在地板上走了兩步,方才慢慢回過頭,對洛岩道:“洛洛!我的腿不痛了!”

洛岩眉眼都笑得彎彎的:“太好了。”

景焱看著洛岩的笑臉,又呆了幾秒,方才想起,自己之前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瞞著洛岩,從來沒有說過腿會痛這件事。

他臉上又是一陣紅,不知道該如何搪塞過去,隻道:“你昨天趕路辛苦了……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去做早飯。”

說罷,他快步出了門,往廚房去了。

看著景焱穩穩當當的背影,洛岩在心裡長長出了一口氣。

換下睡衣以後,洛岩四下看了看,驚奇地發現:

一夜之間,屋子又稍有些變樣。

屋裡的擺設並未變化,但新舊程度卻不一樣了。

比如那破了一角的花梨木矮幾,今天已經完好如初,沒有半分破損的跡象。

那些黯淡無光的裝飾,如今又帶上了幾分光澤。

就連那褪了色的屏風,顏色也新鮮了些。

簡單說來,如果昨天這間屋子還是“無人居住人氣衰敗”的破舊房屋,今天已經是“略有折損但勉強還算光鮮”的半新屋子。

想來,這是團子恢複得不錯,才會有這樣的效果了。

可是……

洛岩有些疑惑地敲了下小統:“昨天也沒帶著團子做什麼複健啊。”

“我還想著再做些酒釀給他,讓他每天喝一點會不會有用。”

“結果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喝,他就好得這麼快?”

小統哼哼唧唧地說著:

【嗯?怎麼能叫什麼都沒做呢?】

【他不是偷偷親了你嗎?】

洛岩耳朵一熱,從係統商城裡給小統買了一個原味蛋撻,小聲道:“吃蛋撻去,少說點兒廢話。”

於是小統乖乖不說話了。

*

洛岩昨天的計劃,是今天和團子一起修整房屋——

如補補桌子,糊糊窗戶,理理院子。

結果按照這屋子的“自愈”速度來看,根本就不需要他們再費力整理什麼了。

洛岩喝著粥,吃著景焱做出來的下粥小菜,正在謀劃著是去溪邊捉魚,還是去雪地裡挖冬筍,這邊景焱開口道:“洛洛,等下要不要去林子裡轉轉?”

洛岩嘴裡咬著筷子,眼睛微微睜大了些:“嗯?”

景焱的視線有些飄移,最後還是落回洛岩臉上:“我想帶你去看看,我以前會去的那些地方。”

洛岩猶豫了下,沒有立刻回答。

他這一猶豫,景焱就連呼吸都有些亂了。

我在這片竹林裡竄來竄去的時候,都是鳥兒形態。

我會去的地方,都是鳥兒會有興趣的地方。

比如,可以啄到新鮮紅果的地方。

比如,泉水叮咚能奏出美妙音樂的地方。

這些地方,在我看來,都很有趣。

可是,洛洛是人類。

所以……會不會他都不感興趣?

這麼一想,景焱差點把手上握住的竹筷子給捏碎。

還好洛岩沒有沉默太久。

他笑著應道;“好呀。”

“隻是,你得多帶幾個暖寶寶。”

大雪之後,天寒地凍的。

團子本來體溫就偏低,就穿這麼一身棉布袍子出去,估計沒幾分鐘直接就變成凍鳥了。

景焱鬆了口氣,臉上不自覺又帶了些藏不住的驕傲:“沒事的,我不會冷。”

*

待兩人出了院子,洛岩才知道,為什麼團子那麼篤定“他不會冷”了。

儘管外麵積著厚厚的雪,雖然雪粉時不時地從竹葉上掉落,但溫度並不低。

最奇妙的是,即使將手整個插丨進雪堆裡,都不會覺得寒涼。

這種體驗,對洛岩來說十分新奇。

以至於才剛剛出門,他就忍不住驚歎著,在雪地裡踩出一連串的腳印,還蹲下來用手團了一個雪球。

他握著那個雪球,抬頭看著景焱:“打過雪仗嗎?”

景焱老老實實地回答:“看小朋友們打過。”

但他自己從來沒有嘗試過。

對於村子裡的孩童而言,景焱是神秘的船主,是不可冒犯的仙人。

對於其他引魂者而言,景焱是尊敬的主上,是必須服從的主人。

誰也不敢將手裡的雪球丟到景焱身上。

回想起那漫長而孤寂的歲月,景焱有片刻失神。

偏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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