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大哥的聲音遙遙穿透黑霧傳來:“扉間!中元節到了, 我們去慶典上玩吧!”幾十歲的人了說話卻還是如小孩子一般。
黑霧如摩西分海般向兩旁流散而去,我的身影逐漸從霧中顯現出來。看著大哥一身慶典打扮的模樣,明顯我今天是逃不掉了。
這絲想法也在下一瞬被驗證了, 大哥見我出來神色愈發興奮:“扉間,你已經在屋子裡待了好多天了,今天節日總要出來逛逛吧!還有阿元!”
“他在睡覺。”身後的黑霧將我走出來的那片區域重新覆蓋,我接過大哥遞過來的衣物,須臾之間便換好了, 旋即向他示意道, “走吧。”
“誒,可是慶典很難得啊!要不把阿元叫起來吧?”大哥看了一眼黑霧, 神色糾結。
“不用。”我搖頭拒絕了, 如今的阿元想叫都叫不醒, 體內流轉的力量強製令他的靈魂陷入沉睡, 隻餘吞噬的本能在庭院中對著這滿院黑霧大快朵頤。隻有當他的靈魂被蘊養到能夠承載體內驟然增長的力量時, 他才會蘇醒。
見我拒絕,大哥也沒再多言,帶著我便往慶典中行去, 路上不出意外地碰見了大嫂、侄子還有另一個我。
從另一個我眼底無奈的神色可以看出, 他也是被強製拖出來的。據我了解, 他對實驗的狂熱已經到了幾乎吃住都在實驗室的地步, 那些超越時代的知識, 那些明顯不屬於此方世界自然衍化的人類族群創造的知識, 都令他深深沉迷其中。除了大哥會定時強製拖著他出來, 其餘時候根本見不到他的人影。
大哥雖然十分不著調, 但他的火影當得不錯,在木葉居民中的聲望相當高, 以至於我們一行人逛慶典必須帶著麵具才行,否則圍著大哥的居民會將街道都堵得水泄不通。
不過原本就擠擠囔囔的慶典在花車遊行開啟之後也有好幾處街口徹底堵死了。對喧鬨的人群、鳴響的禮炮、綻放的煙花、各色歌舞劇都無甚興趣的我,在察覺到前麵的路口堵死之後,便悄然脫離了大哥一行人,向著遠離喧囂的方向行去。
直到來到遠處被密林覆蓋著的小山坡上時,我才停住了腳步,坐在樹乾上看著遠處排成一條長龍的燈火,看著天上時不時亮起的煙花。夜晚的涼風吹過,遠處喧鬨的人聲傳到這裡時已極為微小,因而涼風拂過樹葉的婆娑聲便也十分明顯,在這其中還夾雜了幾處跌跌撞撞的淩亂腳步踩碎落葉枯枝的聲音——有人來了。
我坐在樹乾上直直地盯著密林中傳來聲響的地方。隱晦的力量波動出現了一瞬又消失了,隻餘下淺淡的死亡氣息消散在天地間。隨後,屬於活人的氣息便清清楚楚地被我感知到了。
從黃泉歸來的活人?
這一路行來我看到無數鬼門開啟,看到無數鬼魂向著自己的家人朋友湧去,卻最終隻能哭嚎著穿透他們的身軀。
一些被絕望徹底吞噬的鬼魂,渾身都染上了漆黑的色彩,被地麵上憑空伸出的無數雙手拉回黃泉;另一些堪破紅塵的鬼魂則笑著放下執念,徹底消散在人世間,化作天地間最純粹的能量;然而更多的則是放不下、卻又懷著些微祈願的鬼魂,他們哭著與家人朋友相會,又在自顧自敘說完自己堆積的掛念之後,不甘不願地透過鬼門回到了黃泉。
換句話說,中元節這一天,有鬼魂來到人間不過尋常之事而已。但現在卻有活人自黃泉而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心下疑惑,又察覺到來人不知是早有預謀,還是歪打正著,正巧直直朝著我所在的方位行來。懷著對來人的好奇,我好整以暇地坐在樹乾之上,並未閃躲。
然而來人卻隻是兩個滿身防備的小孩子……我能感知得出來,不同於阿元異於人類的成長期,雖然阿元仍是小孩子,但他的年歲卻不比那些成年的人類小,可這兩個自黃泉歸來的人卻是貨真價實的人類小孩。
稚嫩的靈魂絲毫沒有經曆漫長歲月的痕跡,矮小的身體也確確實實是人類孩童幼年的身體,隻不過他們警惕的神色、預備戰鬥的姿態,還有細微的殺氣,讓我知曉,他們與我在木葉見到的孩童十分不一樣,更有可能是從小便接受忍者訓練的孩童。
不準備打擾這兩個孩子猶如幼獸匍匐捕獵一般的前行,我悄然起身,預備離開這裡。結果卻被其中一個孩子敏銳地察覺到了我起身的細微動靜,他警覺地抬頭,手中削尖的樹枝也朝我擲來,還有他警惕的喝問:“誰?!”
這一聲喝問自然也引起了他的同伴的注意,另一個頭發半黑半白的孩子也循聲抬頭,手中的樹枝已蓄勢待發,卻在看到我的瞬間愣住了。
“哥哥?!”
我懷疑我又一次幻聽了……好像大哥也沒提過我有弟弟吧?怎麼在中元節這天一下子冒出兩個來?我站在樹乾上沉默地盯著這兩個孩子沒有回話。
他們卻幾下躍上樹乾,直直撲過來試圖抱住我,同時還滿臉激動地問道:“哥哥你也死了嗎?!是不是宇智波乾的?”
雖然我也是從黃泉來的,但我與他們完全不一樣,我並未死亡,如今退化成幼年的身軀也隻是力量尚未恢複造成的,這與他們被複活的狀態截然不同。我向後躍出幾步,仍舊沉默地看著他們。
這舉動似乎讓他們會錯了意,淺棕色頭發的孩子率先又湊到我身前,小心翼翼道:“哥哥,你不記得我們了嗎?我是瓦間啊!”說著指了指緊隨其後也跟著奔到我身邊的頭發半黑半白的孩子道,“這是板間!是我們最小的弟弟!”
柱間、扉間、瓦間、板間……誰家父母取的糟心名字?我現在有點相信這兩個孩子的確是我的弟弟了,但是怎麼會這麼巧?他們實力這麼低,絕沒有可能是他們自己來到人間的。肯定有人送他們過來,連帶著他們的複活都是有心人刻意為之。
我直直地盯著他們,直到他們頗有些手足無措才慢吞吞地開口:“我失憶了。”所以我不認識你們。
他們很聰明,瞬間領悟了我的話語中隱含的意味,並在下一瞬給我找好了理由:“是宇智波乾的對不對?!”說著他們臉上都露出一致的厭惡神情,其中一個一拳錘上身旁的樹乾,不大的年紀已然初步掌握了查克拉。這種將查克拉聚集在身體的拳頭部位攻擊的手法與我見到的那些千手如出一轍。
他們是我弟弟的可能性更大了。就算不是我的弟弟,大概率也是千手的人。
“我就知道!宇智波對我們千手早有預謀,哥哥你在漩渦的時候肯定被他們盯上了!”半黑半白頭發的孩子一臉憤恨道。
可是現在的木葉裡千手和宇智波好像是敵非友?他們死的時候年歲不大,聽說以前千手和宇智波是敵對家族,難道他們的記憶還停留在死亡的時候嗎?
“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在樹乾上重新坐了下來,準備問問這兩個孩子他們的經曆。
“不知道。”他們一致地搖頭,臉上是明顯的茫然神色,“就好像做了個夢。上一秒眼前還是死亡時候的景象,下一秒就出現在了一個漆黑的通道中,沿著通道走出來就到這裡了。”
我沉吟片刻,還是選擇問了出來:“你們是怎麼死的?”戰亂時期的死法大抵不會好,但是我還是想知道一點他們的情況,即便這可能引起他們痛苦的回憶。
此話一出,淺棕色頭發的孩子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畏懼、怨恨、憎惡、痛苦的神色如一罐打翻了的七彩顏料糅雜在他臉上,他整個身軀都開始顫抖,卻還是咬著牙低聲道:“我是出任務的時候,被五個宇智波的忍者虐殺的。板間是在宇智波聯合羽衣進攻千手族地的時候被宇智波殺死的。”
“虐殺”?我心下一沉,指尖狀似不經意間拍過孩童沾染了些許樹葉的肩膀,拂去了他身上逸散出的絲絲縷縷的黑氣,也隔絕了他的靈魂不自覺吸引的晦暗氣息,同時也驚醒了沉浸於死亡時的場景的他。
他呆愣地看了我一會兒,忽然撲上來抱著我嚎啕大哭,連帶旁邊看著的半黑半白頭發的孩子也一同抽噎著撲了上來。
一左一右接受著兩道穿刺性頗強的童音灌耳,我委實有些不太好受。可他們哭泣的原因卻是我造成的,這讓我也不太好故技重施地再次避開他們。
一時間,密林中的蟲鳴鳥叫都被這兩道響亮的哭嚎徹底覆蓋了。好一會兒之後,直到他們將心中的恐慌與委屈全都發泄了出來,才漸漸止住了哭泣,衝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好吧。他們不哭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
見他們止住了哭泣,我還想問他們一些事情,譬如他們生活的年代是怎樣的?他們小時候是如何過的雲雲。結果兩聲響亮的咕噥聲突兀地響起,暫時打消了我想繼續問下去的心思。
“哥哥,我餓了。”兩聲不好意思的童音不約而同地響起。
抬眸望去,他們捂著肚子的動作也驚人的一致,不愧是兄弟。我點點頭,聽聲音我也聽出來了。
我躍下樹乾帶著他們往慶典的方向走去。
他們顯然對遠處喧囂的慶典十分忌憚,雖然乖乖跟著我走,但步伐間十分小心,臉上又重新掛上了那副警惕防備的表情。
“哥哥,那裡不安全。”淺棕色頭發的孩子小心地拉住我的衣衫,低聲勸道,“人太雜了,可能會被敵對家族盯上。我們還是先回族裡吧。”
我忘了,他們的記憶還停留在先前那個戰亂的年代。我腳步沒停,隻側頭示意他們放下手中臨時削製的武器:“雖然我失憶了,但我比你們早來幾日人間。若我沒猜錯的話,如今距離你們死去已過了數十年。天下歸一,忍族興盛,和平降臨。千手早已與宇智波握手言和,甚至兩族還居住在一個村子裡。如今的小孩子也無需像你們這般這麼小就要學會殺人。”
看著他們逐漸呆滯的麵容,我揉著他們的頭安撫道:“現在忍者的生存環境很不錯,沒人會隨意殺小孩子,那裡隻是單純的慶典。你們不是餓了嗎?我帶你們去慶典上吃點東西。”
“所以,所以——”淺棕色頭發的孩子眼眶微微濕潤,顫抖著聲音道,“所以大哥的願望真的實現了嗎?!”
我怎麼知道?我失憶了,怎麼可能記得那個便宜大哥小時候有什麼天真的願望。不過憑借我對他的了解,我不負責任地隨口道:“如果是那種‘一家人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個村子裡’的願望,那的確差不多實現了。”我點著麵前兩個幼小的孩童補充道,“當然,有你們在的話,那個願望才算真真正正地完全實現了。”
說著我想到大哥如今的身份,又道:“大哥現在混得不錯,被人尊為忍界之神,又當上了一眾忍者的頭頭。他現在是天底下最強的人。”如果忽略那位烏鴉先生的話。
後半句我沒說,這兩個孩子也無需跟那隻烏鴉接觸。當然,我強烈懷疑這兩個孩子複活的手筆就是出自那隻烏鴉。能夠逆轉時光,甚至將活人從過去的時光中帶回,除了領悟規則的他之外我暫時也想不到彆人。
隻不過這兩個孩子好似也不知道自己的複活是有心人-->>